哑巴把衣(yi)服(fu)堆在一起,用绑腿布层层捆(kun)扎(zha),尊龙大爷(ye)推(tui)倒堤下一架(jia)扁豆,把藤蔓和(he)篱(li)笆踩成一个团。几个(ge)士兵帮着他把藤蔓拖上(shang)河堤(di)。哑巴抱起(qi)衣(yi)服(fu)团(tuan),正要往河里跳。尊龙大(da)爷指指(zhi)水面上那个漩涡(wo),然后(hou)从他的(de)家什箱里(li),摸出了一个(ge)扁平的(de)绿玻璃(li)瓶(ping)子,拔出塞(sai)子(zi),酒(jiu)香扑鼻。哑巴接过酒瓶,一仰脖灌(guan)了。他(ta)伸(shen)出大(da)拇(mu)指,对尊(zun)龙(long)大爷晃(huang)晃,大声说:脱!这个脱字与好(hao)字同义(yi),堤上(shang)的人(ren)都给予(yu)了正确理解,哑(ya)巴抱起衣裳包(bao),纵身跃入河水。河(he)水晃荡着(zhe),沿(yan)着堤(di)边往(wang)外溢。堤外那个(ge)漏水的窟(ku)窿已变(bian)得像马脖子那么粗,水(shui)势凶狠(hen),凌(ling)空蹿出(chu)去(qu),然后直泻进胡同里(li),胡同里(li)淌(tang)成(cheng)小河,浑浊的(de)水头已经爬到我家门口。与(yu)高悬在(zai)村后的(de)蛟(jiao)龙(long)河相比较,村(cun)子里的房屋就像(xiang)用黄(huang)泥(ni)捏成的(de)玩具。哑巴一入水便没了影子。他(ta)潜下去的地方翻滚着泡沫和杂草,狡猾的海鸥(ou)贴着河边飞翔(xiang),它们(men)的黑(hei)豆般(ban)的小眼睛警觉地盯(ding)着哑(ya)巴入(ru)水(shui)的地方,好(hao)像在(zai)企盼着什(shi)么。我清(qing)楚地看到了它们(men)鲜红(hong)的(de)嘴巴(ba)和蜷曲在白色肚皮下的黑色脚爪。我(wo)们都紧张(zhang)地盯着水(shui)面,一颗黑油油(you)的西瓜在(zai)水面上(shang)打了一个滚(gun),立即消逝了(le),但很快又在前(qian)边的河面(mian)上出现。一只枯瘦的黑蛙用标准(zhun)的蛙(wa)泳(yong)从河心的浊(zhuo)浪(lang)里挣扎出(chu)来,斜刺里(li)向岸(an)边泅渡。在(zai)近(jin)堤处(chu)平静的(de)水面(mian)上(shang),它的双腿蹬出一(yi)些漂(piao)亮的波(bo)纹。十(shi)七团的(de)士(shi)兵(bing)紧张地绷着脸(lian)上的皮肤,脑(nao)袋(dai)往前(qian)探着。由于他们都赤(chi)着背、脖子显长,看起(qi)来就像一排引颈等(deng)待(dai)砍(kan)头(tou)的囚(qiu)犯。他们的(de)裤头都像(xiang)哑巴(ba)的裤头一样,宛若铁皮剪(jian)成。那个(ge)被(bei)剥成光(guang)腚(ding)猴子的小兵,双手捂(wu)着(zhe)累累果(guo)实,也(ye)往河(he)里(li)看。尊龙大爷则(ze)盯着堤外的出水口。司马粮趁着(zhe)这(zhe)机会,捡起(qi)了哑巴那柄杀人如切瓜的缅刀,用(yong)大(da)拇指(zhi),偷偷(tou)地试(shi)着(zhe)刀刃的(de)锋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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