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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先生的县志编纂(zuan)工(gong)程(cheng)已(yi)经接近尾(wei)期，经费的(de)拮据使他一筹莫(mo)展，那位支持他做这件事的有(you)识(shi)之士早已离开滋水(shui)，继任的(de)几茬子(zi)县长(zhang)都不(bu)再对(dui)县(xian)志(zhi)发生兴趣(qu)，为讨要经(jing)费跑得朱先生(sheng)头(tou)发发麻(ma)，竟然忍不住撂(liao)出(chu)一句粗话：办正经(jing)事要俩钱(qian)比求割(ge)筋还难！引发起他的(de)那一(yi)班(ban)舞文弄墨(mo)的先生(sheng)们一片(pian)欢呼，说是能惹得(de)朱先生发(fa)火(huo)骂人的县长，肯定是中国最伟大的县长。朱先生(sheng)继续(xu)执笔批阅(yue)修(xiu)改现已(yi)编成(cheng)的部分书(shu)稿。孝文走(zou)进屋来，神色(se)庄(zhuang)重(chong)地叫了声：姑(gu)父。把(ba)一张讣(fu)告呈(cheng)到面(mian)前。朱先生(sheng)接住一(yi)看，脸色骤然(ran)变得(de)苍(cang)白如纸(zhi)，两(liang)眼迷茫地瞅(chou)住(zhu)孝文(wen)，又颓然低垂(chui)下(xia)去。这是鹿兆海在(zai)中条(tiao)山阵亡的讣告。讣告(gao)是由兆海(hai)所在的十七师(shi)师部发出的，吊唁(yan)公祭和殓(lian)葬(zang)仪式将在白鹿原(yuan)举行，死者临(lin)终时唯一一条遗(yi)愿就是要躺在家乡的土地(di)上。白(bai)孝文告(gao)诉姑父，十七(qi)师派员来县(xian)上联系(xi)，军队和(he)县府联合主持召开公祭大会(hui)。白(bai)孝(xiao)文说：姑(gu)父，十七师师长捎话来，专意(yi)提出要你到场，还要(yao)你说几句话。朱先生问：兆海的(de)灵(ling)柩(jiu)啥时间运回(hui)原上(shang)？白(bai)孝(xiao)文说(shuo)：明天(tian)，先由全县各(ge)界吊唁三天，最后召开公祭大会，之后安(an)葬(zang)。朱先生说：我明天一早就(jiu)上原(yuan)迎(ying)灵车，我为(wei)兆海守(shou)灵。白孝文提(ti)醒说：姑(gu)父，兆海是晚辈……朱先生(sheng)说：民(min)族英(ying)魂是不论辈分的……兆海呀……朱先生双手掩(yan)脸哭出(chu)声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