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草www.979》

【夜夜草www.979】

1993年年底(di)的一天，我忽然接(jie)到了高立民老师的电话，寒(han)暄之后(hou)，她(ta)邀(yao)我有空到北京看(kan)看(kan)，没有说(shuo)具体事(shi)情。说实话，自从杨(yang)澜(lan)和高立民老(lao)师不经意中提(ti)议我走出兰州去发展(zhan)，说者(zhe)无心(xin)，听者却有意了。我总得(de)有(you)种(zhong)隐(yin)隐(yin)的冲动――想去北京(jing)走走。这一次，妻子在西安演出，团里不(bu)是(shi)很(hen)忙，甘肃台的(de)杨(yang)平导演(yan)又(you)恰好(hao)要去北(bei)京出差(cha)，我(wo)就和他(ta)结(jie)伴登上东(dong)去的火(huo)车(che)，懵懵(meng)懂懂来到(dao)北京。还好，我可以蹭住在杨平出(chu)差的公(gong)费旅(lv)馆里(li)。到了(le)北京，才知道天下有多大，也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小(xiao)，再加(jia)上对北京(jing)从小的(de)崇拜(bai)向往，在(zai)兰(lan)州时的(de)小小成就和得(de)意(yi)一扫而光。杨平有公事(shi)要(yao)办(ban)，我成(cheng)了(le)无(wu)所事事的闲人(ren)。奇(qi)怪(guai)得很，在(zai)家(jia)时最希望忙乱中能闲上(shang)一天(tian)。到了北京，却闲得人心慌，看着清洁工(gong)忙碌地扫马路都觉(jiao)得比(bi)自己充(chong)实。看来闲(xian)也是(shi)一种(zhong)心境，是一(yi)种很(hen)奢(she)侈(chi)的行为(wei)。高(gao)老师很(hen)忙，杨平也很忙，中(zhong)央电视台的人更忙，我不好(hao)意思打扰，就(jiu)一天天在街上(shang)闲(xian)逛。那(na)个时(shi)候北京没(mei)有现在繁(fan)华(hua)，但(dan)是宽阔的(de)长(zhang)安街，林立的大(da)楼，陌生(sheng)的北(bei)京人，忽然让我觉得不踏实，这是我的家吗？我觉得我(wo)像个游客，我(wo)甚至想家了，我明(ming)白想家就(jiu)意味(wei)着胆怯――终于有一天，大家(jia)停下(xia)手里的活，高老师请大家吃(chi)了(le)一顿饭，印象(xiang)特别深，吃的是(shi)当时(shi)兰州还没有、在北京尚属时髦(mao)的麦当劳，几(ji)个汉(han)堡，一人(ren)一个盘(pan)子，冰(bing)凉的饮(yin)料。当(dang)时觉得味道很怪，哪(na)有我(wo)们兰州的火锅(guo)好吃呀！饭后，我得(de)到了一次奢侈的活(huo)动安排――参观(guan)中(zhong)央(yang)电视台(tai)！进门的时候(hou)几个朋友在(zai)一起(qi)，由(you)他们(men)交(jiao)给武警一张纸条。当时觉得进门(men)真容易，后来才知道那(na)张纸条叫进门(men)条(tiao)。许多天后(hou)，为了(le)弄一张这样的纸条(tiao)，我(wo)竟然费尽(jin)了周(zhou)折。进中央电视台的兴奋(fen)自不用(yong)说，像刘(liu)姥姥进大观园――只不(bu)过比(bi)刘姥(lao)姥(lao)矜持一些，其实也是故作镇静(jing)。那(na)天(tian)我扒(ba)着门缝看了(le)一(yi)眼演播室(shi)，没有(you)录像的(de)时(shi)候里面什么都(dou)没有(you)，黑洞洞的，像个大仓库。那(na)时只(zhi)觉得中央(yang)电(dian)视台(tai)真(zhen)大，大(da)大小小那么多(duo)演播室，他们(men)随(sui)意指(zhi)着一(yi)个(ge)说：《正(zheng)大综艺》在这里录(lu)！我一下子兴(xing)奋了很久，原(yuan)来不看不知(zhi)道，世界真(zhen)奇妙就是在这里(li)录的呀！参观是短暂的，中(zhong)央电视台不(bu)是旅游景点，里面的人忙得不可开(kai)交，走路都(dou)是一溜小跑。转悠了一(yi)圈，时(shi)不时地碰(peng)见(jian)几个脸熟播音员，也不好意(yi)思盯着(zhe)人家看，一趟(tang)走下来，转得我晕晕乎(hu)乎。道别的时候(hou)，高老师(shi)的脸(lian)上还带着些(xie)许(xu)歉意(yi)：让(rang)你大(da)老远的来一回。我对她的话至(zhi)今感(gan)激涕零，因(yin)为我(wo)不止一次对自(zi)己说：机(ji)会不会在北京(jing)等(deng)着我，我得(de)自(zi)己(ji)去找它去！出(chu)了门，不知道(dao)自(zi)己(ji)什么时候(hou)才能再进(jin)来。这次参观是我在北京唯一的收获(huo)。参观(guan)结(jie)束后我(wo)知(zhi)道我该(gai)回去(qu)了(le)。整(zheng)整一个星期，我在(zai)北(bei)京天(tian)天(tian)躺在旅馆(guan)里无所事事，也(ye)没有(you)游山(shan)玩(wan)水的心情(qing)，但却感觉筋疲力尽。满(man)脑子回荡(dang)的就是齐(qi)秦的(de)一句(ju)歌(ge)词：外面的世界很(hen)精彩，外面(mian)的世(shi)界很无奈。坦率地讲，那时，我(wo)没有太强的斗志和(he)愿望，甚至不如在兰州时兴奋，我(wo)真的不(bu)知道下面(mian)应(ying)该干(gan)什么(me)了。然而，有一点是明确的，一旦回(hui)到兰州，我一定会不知足了――我没(mei)有回(hui)兰州，上西安找(zhao)谭梅去了。回(hui)到丈(zhang)母娘家，为(wei)了(le)面子，我将北京之行(hang)说(shuo)的紧张而(er)忙(mang)碌(lu)，又换来(lai)了亲(qin)人(ren)朋友的诸多鼓励(li)。我知(zhi)道我是在打肿脸充(chong)胖子，但是我也(ye)知道谭(tan)梅从我超标的酒量上看出(chu)了破绽，西北男人(ren)借酒消(xiao)愁的习(xi)惯(guan)古已有之，我(wo)至少(shao)在(zai)妻子(zi)面前露馅儿(er)了。那(na)天(tian)我醉了(le)，踉踉跄(qiang)跄(qiang)地被谭梅的(de)姐(jie)夫搀(chan)着下楼，不(bu)知道为(wei)什么(me)忽然(ran)和兰州(zhou)部队的一个熟人发生了口(kou)角，那人似乎是说了(le)一句什么挑衅的话，我一时(shi)性(xing)起，挣(zheng)脱姐(jie)夫(fu)，大声地冲(chong)他嚷嚷(rang)：告诉(su)你们(men)，中(zhong)央(yang)电视台(tai)都要我了，你们等着瞧(qiao)吧！酒后吐真(zhen)言――深藏心底的(de)愿(yuan)望坦露无遗(yi)。酒醒后，一切都(dou)忘了(le)，唯有那句狂言(yan)记(ji)得真切。其实大家都没有在意我的狂话(hua)，和那(na)个朋友(you)事后也(ye)言归于好。只(zhi)有我觉得像是隐私被揭穿一样(yang)地(di)惴惴不安，老感觉有(you)人在(zai)背后指指戳戳地嘲笑我，回(hui)头(tou)一看(kan)，其(qi)实(shi)空无一人……除了我自己，也许没有人(ren)在意(yi)什(shi)么。人(ren)最怕(pa)自己内心深(shen)处(chu)的不知足。我也(ye)承认，我(wo)的(de)梦(meng)想已经不仅(jin)仅(jin)是年轻人(ren)血(xue)气方刚的冲(chong)动(dong)，我那么渴(ke)望人(ren)生真正意义上的成功，甚(shen)至开始有(you)了躁动不安的白日梦(me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