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久夜草》

【久夜草】

有天晚(wan)天(tian)，朱(zhu)先(xian)生诵读至深夜走出窑洞(dong)去活动筋骨(gu)，仰面一(yi)啾满天星河(he)，不由脱(tuo)口而出：「今年(nian)成(cheng)豆。」说罢又(you)回窑里苦读(du)去(qu)了。不料回娘(niang)家(jia)来的(de)姐姐此(ci)时正在(zai)茅(mao)房(fang)里(li)听见了(le)，第二(er)天回到(dao)自家屋就(jiu)讲给丈(zhang)夫。夫妇(fu)当年(nian)收(shou)罢麦子(zi)，把(ba)所有(you)的土(tu)地(di)全部种上了(le)五(wu)色(se)杂豆。伏天里旷日持(chi)久的乾旱旱死(si)了(le)包谷(gu)稻和谷子，耐旱的(de)豆(dou)类却抗住(zhu)了(le)乾旱而获得丰收。秋收後姐夫用毛驴驼来了(le)各种(zhong)豆(dou)子(zi)作酬(chou)谢，而且抱怨弟弟既(ji)然有这种本(ben)领(ling)，就应(ying)该把(ba)每年(nian)夏秋雨(yu)季成什麽庄稼败(bai)那样田(tian)禾的天象，告诉给自家的主要亲戚，让大家都发(fa)财。朱先(xian)生却不开口(kou)。事(shi)情由(you)此传(chuan)开，庄(zhuang)稼人每年(nian)就等着看朱(zhu)先生(sheng)家(jia)里(li)往地(di)里撤(che)什(shi)麽种子，然後就给自(zi)家地(di)里也撤什麽种子。然而(er)像(xiang)朱先(xian)生的姐姐那(na)样得意(yi)的事再(zai)也没(mei)有出现过，朱家的庄(zhuang)稼(jia)和(he)众人(ren)的庄稼(jia)一样遭灾，冷子打折了包(bao)谷(gu)，神虫吸干了(le)麦粒儿，蝗虫把一切秧(yang)苗(miao)甚至树叶都啃光吃净了(le)。但这并(bing)不等於说朱(zhu)先生不是神，而是天机(ji)不可泄(xie)露(lu)，给自己的老子(zi)和亲戚(qi)也(ye)不能(neng)破了天机。後来以(yi)至发展(zhan)到丢失(shi)衣物，集会(hui)上走(zou)丢小孩，都(dou)跑来找朱先生打(da)筮问卜，他(ta)不说(shuo)他们(men)不走，哭哭啼啼诉(su)说自(zi)己(ji)的灾难。朱先生就仔细询问孩(hai)子走去的时间(jian)地点原因，然(ran)後作出判斯，帮(bang)助愚陋的庄稼人去寻(xun)找，许(xu)多回真的应(ying)验了。朱先生开办白鹿书院以後，为了排除(chu)越来越多(duo)的(de)求神问卜者的干(gan)扰，於是就一个连一个(ge)推倒(dao)了四座神像泥(ni)胎(tai)，对那些吓得发痴发呆的工(gong)匠们说：「我(wo)不是神，我(wo)是(shi)人，我根本都不(bu)信神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