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日日草夜夜爽》

【日日草夜夜爽】

围城(cheng)不久(jiu)教会学校就停办了。白灵在街上碰见(jian)了鹿兆海(hai)，俩人对视了半天(tian)终于认出同是一个村子里(li)的(de)乡党。鹿兆海说他(ta)所在的中学也停(ting)课(ke)了，学校(xiao)里(li)临时办起了(le)国民革(ge)命培训班，培训军人(ren)市民学生和(he)一切(qie)有志(zhi)于(yu)革命的(de)人(ren)。白灵跟兆海参观了(le)他们的(de)学校，才觉得自(zi)己所在(zai)的女(nv)子教会学校有点(dian)可怜。鹿兆海怂恿她不(bu)妨去培(pei)训班听听热闹，她就(jiu)去了。鹿兆(zhao)海悄声告(gao)诉她：讲课(ke)的这位(wei)教员是(shi)我(wo)们原先的国文(wen)教员，是国民(min)党员。又以同样的口吻告(gao)诉她说：这位教(jiao)员原是我们(men)的英文教员(yuan)，是个共产党。白灵问：你说(shuo)国民党(dang)和共产党哪(na)个……鹿兆海(hai)说(shuo)：都(dou)差不多(duo)。两党合(he)作(zuo)一致推进国民革命。白灵(ling)从此(ci)天天(tian)来培训班听讲，有(you)一天对兆海说：我(wo)决定(ding)转学到(dao)你们学校(xiao)。鹿兆海说：我已(yi)达到目的(de)。那(na)天(tian)晚上兆海送白(bai)灵回家，忽然问：白灵，你(ni)想不想参加(jia)一个党？白(bai)灵(ling)说：想。你想不想？或者……你早(zao)已参加了？鹿兆海说：我(wo)也没有(you)。咱们商量一下，参加(jia)哪(na)个好？白(bai)灵说：不。咱俩(liang)一人(ren)参加一个。鹿(lu)兆海(hai)说：这样(yang)好(hao)！国共团结合作，我们(men)俩也……白灵说：‘国’和‘共’要是有一(yi)天不团结不合作了(le)呢，我(wo)们俩也(ye)……鹿兆(zhao)海(hai)说(shuo)：我(wo)们继续团结合作，与背(bei)信(xin)弃义(yi)的行为作对(dui)！白灵说：那好(hao)，你先选择一个(ge)，剩下的一个就是(shi)我(wo)的(de)了。这样(yang)吧――鹿兆(zhao)海(hai)掏(tao)出一枚铜元(yuan)说，有龙的一面是‘国’，有字的一面是‘共’，你猜(cai)中(zhong)哪面算哪(na)个。白灵觉(jiao)得很(hen)有趣，从鹿(lu)兆海手(shou)里(li)拿过铜元看了(le)看说：我来抛(pao)，你先猜吧！鹿(lu)兆海(hai)点头同(tong)意了。白灵又发(fa)觉了这个(ge)默契(qi)游戏(xi)中的漏(lou)洞：如(ru)果咱俩都猜中了一面呢？鹿(lu)兆(zhao)海(hai)说：那(na)……命中(zhong)注(zhu)定(ding)，咱们就参(can)加(jia)同一(yi)个党(dang)。白灵把铜元郑重地在手心抚(fu)了抚再抛到有亮光的(de)地面上，让(rang)鹿兆海猜(cai)。鹿(lu)兆海说(shuo)：是字。白灵(ling)说：我(wo)猜是龙。两(liang)人同时(shi)蹲下(xia)去，借(jie)着(zhe)店铺门里泄出的灯光观(guan)察(cha)，铜元(yuan)正(zheng)好(hao)显示(shi)出一条(tiao)龙的图(tu)案，两人(ren)哈(ha)哈(ha)笑着跳起来。鹿(lu)兆(zhao)海说：我(wo)是‘共’你是‘国(guo)’，谁(shui)先入进去(qu)，这枚(mei)铜元就(jiu)归(gui)谁保存。白(bai)灵(ling)笑说：现(xian)在(zai)让我先保(bao)存(cun)着，好玩(wan)的铜元。" 他们(men)一起(qi)投入(ru)到守(shou)城的斗(dou)争中去，和素不相(xiang)识(shi)的市(shi)民(min)搜集石(shi)块，就(jiu)连铺(pu)地的(de)青石条(tiao)，居(ju)民宅院门(men)口的石板，垒砌路边(bian)的砂石(shi)块(kuai)，也都被挖(wa)下来撬起来抬(tai)到城墙上去，补(bu)堵被(bei)围城(cheng)的(de)军队用枪炮(pao)轰塌(ta)的城墙豁口(kou)。鹿(lu)兆海(hai)有一次抬石头上了(le)城墙(qiang)，围(wei)城(cheng)的(de)士(shi)兵(bing)打起枪来，子弹击中了(le)右(you)胳膊，险忽几送命。白(bai)灵(ling)几乎天天都到临(lin)时抢救医(yi)院去看望他。白(bai)灵问：你(ni)害怕不害(hai)怕？鹿兆(zhao)海说：不害怕。真的！白(bai)灵说(shuo)：你(ni)在我跟前(qian)吹大气，充好汉！鹿兆(zhao)海(hai)抚着(zhe)绷扎(zha)的(de)胳膊说：这(zhe)一(yi)枪把我(wo)打急了，我现在告诉你，我决定(ding)从军。当(dang)然，我还(hai)是想把中学念(nian)完。我要是害怕怎么(me)会作出这个决(jue)定呢(ne)？白灵歉然(ran)笑笑说：我说着(zhe)玩的，怎么(me)就当真了？鹿兆海(hai)即将出院的时候(hou)，学校(xiao)的那位英文教员来(lai)看望(wang)他时(shi)正式通(tong)知他：你被(bei)接纳为中共党员了。白灵(ling)掏出(chu)尹(yin)那(na)枚铜元递给鹿兆海。鹿兆(zhao)海在手里抚摸了一会儿，又交给白灵说：你保存着(zhe)好(hao)。俩(liang)人推(tui)让的当儿，英文(wen)先生转着(zhe)好奇的眼睛：定情物？鹿兆海(hai)和白灵都红了脸，却极力否(fou)定说：不(bu)是(shi)。它(ta)更(geng)有(you)深意。铜元(yuan)最后(hou)还是留在白灵的掌心(xin)里。鹿兆(zhao)海康复(fu)后就(jiu)编进了由(you)学生市民和(he)手工业工人混(hun)成的准军事战斗队伍，接受军事训练(lian)，随时准(zhun)备补充到守城的国民革命(ming)军的营(ying)垒里去，和白(bai)灵(ling)见(jian)面的机会(hui)很少了。白灵后来被抽(chou)调参加了文艺演出队(dui)，到(dao)守城的兵营和市民中间(jian)宣传鼓动，几次爬上城墙，为(wei)趴在(zai)掩体下的士兵(bing)唱歌。有(you)一(yi)次演出给她留下(xia)最深刻(ke)的(de)记忆，她在被(bei)慰问的民兵中看见了鹿兆海(hai)。那(na)枚铜元(yuan)装在她贴身的小口袋(dai)里，无论走到(dao)什么地方演出，跳起(qi)来舞起来(lai)的(de)时候(hou)，那枚小(xiao)铜元就轻(qing)轻撞击她刚刚(gang)隆起(qi)的小小的(de)乳(ru)房……她(ta)和鹿兆海那晚(wan)抛(pao)掷(zhi)铜元(yuan)的游戏，铸(zhu)成了她和他走向各自(zi)人生最辉煌的(de)那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