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一》

【九一】

出(chu)了门(men)，不知(zhi)道自己什么(me)时候才能再进来(lai)。这次参观(guan)是我在北京(jing)唯一的收获。参观结束(shu)后我知道我(wo)该(gai)回去了。整整一(yi)个(ge)星(xing)期，我(wo)在北(bei)京天天躺在旅馆(guan)里无所事(shi)事，也没(mei)有游(you)山(shan)玩水的心情，但(dan)却感觉筋疲力(li)尽。满(man)脑子回荡的就是齐秦的一句歌词(ci)：外面的世界很精(jing)彩，外面的世界很(hen)无奈。坦率(lv)地讲，那时，我没有(you)太强(qiang)的(de)斗志(zhi)和(he)愿望，甚(shen)至不(bu)如(ru)在(zai)兰州时兴(xing)奋(fen)，我真(zhen)的不知(zhi)道下面(mian)应该(gai)干(gan)什么了(le)。然而，有一点(dian)是明确的，一旦回到兰州，我一定会(hui)不知足(zu)了(le)――我没有(you)回兰州，上西(xi)安(an)找谭梅去了(le)。回(hui)到丈母娘家，为了面子，我将北京(jing)之(zhi)行说(shuo)的紧张(zhang)而(er)忙碌，又换(huan)来了亲人朋友的诸(zhu)多鼓励。我知(zhi)道(dao)我是在打(da)肿脸充胖子，但是我也知(zhi)道谭梅从我超(chao)标的酒(jiu)量上看出了(le)破绽，西北男(nan)人借(jie)酒(jiu)消愁(chou)的习惯古已有之，我至少在妻子面前露(lu)馅儿(er)了(le)。那天我(wo)醉了，踉踉(liang)跄跄地被谭梅的(de)姐(jie)夫(fu)搀着下楼(lou)，不知道(dao)为什么忽然和兰州(zhou)部(bu)队的一(yi)个熟(shu)人发生了口角，那(na)人似乎是说了一句什(shi)么挑(tiao)衅(xin)的话，我(wo)一时性起，挣脱姐(jie)夫(fu)，大(da)声(sheng)地(di)冲他嚷嚷：告诉(su)你们，中央(yang)电视台(tai)都(dou)要我了，你们等着瞧吧！酒后吐真言――深藏心(xin)底的愿望坦露无遗(yi)。酒醒后，一切都(dou)忘(wang)了，唯有那(na)句狂(kuang)言(yan)记得真切(qie)。其实(shi)大家都没有在意我(wo)的狂话，和(he)那个(ge)朋友事后(hou)也言归于(yu)好。只有我觉得像是隐私(si)被揭穿一样(yang)地惴惴不安，老感(gan)觉有(you)人在(zai)背后指指戳戳地嘲笑我，回头一看，其实空无(wu)一人……除了我自(zi)己，也(ye)许没(mei)有人(ren)在(zai)意什(shi)么。人(ren)最怕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知足。我也承认，我的梦想已经不(bu)仅(jin)仅(jin)是(shi)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冲(chong)动，我(wo)那么(me)渴望人生真(zhen)正意义上的成功，甚至开始有(you)了躁动(dong)不安的白日梦(meng)。很多年后，有(you)一(yi)天(tian)，我和我侄子朱(zhu)涛(tao)聊天，给(gei)他讲起自己(ji)当年的(de)这段经(jing)历。小(xiao)涛当(dang)时刚刚大学(xue)毕业，在北(bei)京(jing)找工作，会意(yi)地给(gei)我讲(jiang)起了中学的(de)一篇(pian)英语(yu)课文(wen)：名字叫《DAY DREAM》（《白(bai)日梦》），说是西(xi)方(fang)有一种(zhong)做法，没事(shi)的时(shi)候(hou)幻想(xiang)自(zi)己的未来，想得越具(ju)体越好(hao)，想得越遥远越(yue)好(hao)，然后将自己(ji)的白日梦(meng)大声地讲给周(zhou)围的(de)朋友听，让所(suo)有的人知道(dao)。从此，碍(ai)于说到(dao)做到的(de)面子，不(bu)断激励自己(ji)，不断将别人的嘲讽(feng)做(zuo)为前进(jin)的动(dong)力。据说克林顿从小就口出狂言我长大(da)了要当总统。这是西方人的思(si)维方式，与东方人不同(tong)。现(xian)在(zai)想想(xiang)，这确(que)实是一个行之(zhi)有(you)效的方法(fa)。我当(dang)年的(de)那(na)句狂(kuang)言把自己(ji)逼(bi)到了绝路上，然而，后来的事实证明，这种背水一战，拼死(si)一(yi)搏，却神奇般有效(xiao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