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男人天堂2019》

【男人天堂2019】

她捂(wu)着(zhe)脸(lian)，这(zhe)是一九九一(yi)年(nian)三月七日晚上她(ta)的习(xi)惯动作。也许她捂(wu)着(zhe)脸(lian)时正从指缝里偷(tou)偷地(di)观察着我(wo)。这习惯(guan)一直延续到(dao)一九(jiu)九(jiu)一(yi)年三月(yue)八日凌晨，红(hong)彤彤的霞光映红了窗帘的时候(hou)。因为整夜地吮吸乳房(fang)，我的(de)腮(sai)帮子又酸又(you)麻又胀。她(ta)光(guang)着身子站(zhan)在霞(xia)光(guang)里，宛若(ruo)一条怀(huai)孕的(de)母泥鳅。油滑，金(jin)黄，黑色的斑(ban)点和花纹。那两只(zhi)渗血的乳(ru)头像泥鳅(qiu)的胸鳍，随(sui)着她的呼(hu)吸，有节律(lv)地(di)、可(ke)怜(lian)地抖(dou)动(dong)着。当我(wo)试图把那副天蓝色的乳罩给她套上(shang)时，她(ta)一(yi)晃肩膀扑到(dao)床上。她(ta)趴在床上哭泣着。高耸的肩(jian)胛骨(gu)，深邃的脊(ji)梁沟(gou)。粗糙(cao)的、生着(zhe)鳞片的屁股。我试(shi)图用(yong)被(bei)子盖住她的身体(ti)。她打了一个(ge)挺(ting)，鲤鱼会打挺泥鳅(qiu)也会打(da)挺，她一个(ge)泥鳅打挺(ting)蹦(beng)下床。她捂着脸哭泣着向(xiang)门冲(chong)去(qu)。她嗷嗷地哭叫(jiao)着，声音(yin)那么大，让(rang)我胆战(zhan)心(xin)惊(jing)。没(mei)脸见人了，没脸见人了(le)，你(ni)让俺怎么活下去也。如(ru)果从上官金童(tong)房间里(li)冲(chong)出(chu)一个赤身裸体的(de)、捂着(zhe)脸痛(tong)哭的女人，后(hou)果不(bu)堪(kan)设想。这个女人(ren)显然处(chu)在半疯(feng)半狂的状态，一九(jiu)九一年三月八(ba)日凌晨(chen)的人(ren)民大街上积存着一汪汪(wang)的(de)雨水，雨水里浸泡着一条(tiao)条毛毛虫(chong)似的杨花，冷气逼人(ren)。国际(ji)妇女节是法定的(de)保护妇(fu)女的日子。我(wo)怎么能让她这样跑出去(qu)？如果放她跑出去(qu)用不了十分(fen)钟她就会僵卧在马(ma)路上，嘴里(li)流(liu)着血。她(ta)绝对置(zhi)生死(si)于度外，汽车撞了她还是(shi)她撞了汽车(che)已(yi)经(jing)说不(bu)清楚说清(qing)楚(chu)了又有什么(me)意义呢。我似乎(hu)听到(dao)车头(tou)撞在她(ta)身上发出的(de)那(na)种可怕的肉腻腻的(de)声(sheng)音。就像(xiang)澳(ao)洲的汽(qi)车(che)撞死赤(chi)裸的袋鼠一样(yang)。袋(dai)鼠是(shi)从(cong)来不穿衣裳的。我不顾一切(qie)地(di)冲(chong)向门边，把她的(de)一(yi)只反(fan)来复(fu)去拧着门把的手掰开。她用力地挣扎着，用头撞我的(de)胸膛(tang)，用牙咬我的手。放(fang)开我(wo)，我活够(gou)了，让我去死(si)，她大声(sheng)吵嚷着。我心中充满了(le)无边无际的厌(yan)恶，对(dui)一(yi)个伪装成(cheng)纯情少女的(de)女(nv)人的厌恶(e)。更为(wei)可怕的是，她用她(ta)的头，撞击(ji)门板，一下比(bi)一下用力，撞(zhuang)得门板嘭嘭响。我(wo)怕(pa)极了，万一她(ta)撞(zhuang)死在(zai)门板上，上官金童起码(ma)又要去劳改十五年。再(zai)有(you)十五年(nian)，我(wo)就回(hui)不(bu)来了(le)。当然，我无论是枪毙(bi)还是坐(zuo)牢，并(bing)不(bu)是大问题，严重的是，因为我(wo)的原因，让(rang)一个女(nv)人(ren)死去活(huo)来的地(di)胡(hu)折腾(teng)。你真(zhen)是混蛋！你(ni)为什(shi)么要把她(ta)请(qing)进来呢？后(hou)悔药没有卖的，当务(wu)之(zhi)急是(shi)安抚，安(an)抚住这个其(qi)实十分(fen)光棍(gun)的(de)、意欲毁掉一切的(de)女(nv)人(ren)。我抱住了她的肩(jian)膀，悲壮地说：姑(gu)娘，我会对你(ni)负(fu)责(ze)的！她不挣扎了，但仍然在哭诉(su)，并(bing)且(qie)说：我生是你(ni)的人，死(si)是(shi)你的鬼了。我(wo)说：姑娘，同是天涯沦(lun)落人，相(xiang)逢何必曾相识(shi)，走吧(ba)，登记去，结(jie)婚吧。我不要，我不要(yao)你怜悯我。她脸上那种疯(feng)狂的表情消失(shi)了(le)。面对着这张突然变(bian)得(de)实(shi)事求是(shi)的脸，我感到十分吃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