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77亚洲》

【小77亚洲】

我在(zai)屋子中的一块空地(di)上，冲着(zhe)兰州(zhou)的方向双膝(xi)跪倒，给(gei)还没(mei)有走远的母(mu)亲磕了一(yi)个头，终于(yu)不能自己，忽然(ran)号啕大哭(ku)。那些天(tian)，我在(zai)安徽的(de)铜陵演出，忽然觉得心里特(te)别不踏实，像猫抓似(si)地坐(zuo)卧不宁，我先给在(zai)北京的妻子打了电话，一切都好，但是谭梅说话的口气变得支支吾(wu)吾(wu)。我又给已经调回(hui)兰(lan)州工作的大(da)哥打了(le)一个(ge)电话，大哥(ge)先是没接，又(you)很快打了过(guo)来，听(ting)的(de)出(chu)来大哥的声音(yin)显(xian)得有(you)点疲惫。在家里除了父亲，大哥(ge)在我心中有足够(gou)的威严，大哥(ge)只是淡淡(dan)地说：你最近(jin)忙(mang)吗？不忙的话，就回(hui)来一(yi)趟吧……我再怎么(me)追问，大(da)哥都是含糊地说(shuo)：没事，先忙工作(zuo)，有(you)空就回来。放下电话(hua)，我心(xin)中笼罩一层不(bu)祥(xiang)的(de)预感(gan)，但(dan)是(shi)我不敢沿(yan)着这个(ge)预感继续往下想……回到(dao)北京，谭(tan)梅和我(wo)的(de)大侄子(zi)朱涛在机(ji)场接(jie)我，谭梅见(jian)了我，假装(zhuang)漫(man)不经心地说：大哥说没事就回(hui)去(qu)一趟。我指了指朱涛，问她(ta)：是让我(wo)一(yi)个人(ren)回，还(hai)是让咱(zan)仨一块？谭梅胆(dan)怯地(di)说：让咱仨一块……在(zai)我们这样传统(tong)的大(da)家庭中，我是(shi)幺子，谭(tan)梅是幺儿(er)媳，朱涛是长孙，让我们三(san)人一块回(hui)家，一定不(bu)是什么好事(shi)。我(wo)的心(xin)一(yi)下子提了起(qi)来。当时我们在机(ji)场(chang)就(jiu)买好了(le)第二天最早(zao)飞兰州的(de)机票，回到台里匆匆安排了一下，第(di)二天(tian)一早赶到(dao)了兰州。二(er)哥直接将我(wo)们接到(dao)了(le)医院。我(wo)来(lai)到医院，看到病榻上的母亲，知道(dao)任何(he)人都已回(hui)天无(wu)力了。于是从下(xia)飞(fei)机开始，整整14天(tian)，这14天我寸步不离母亲(qin)的病床，没有(you)回家，没(mei)有刷牙洗脸(lian)，每天在医院(yuan)吃饭，睡在(zai)一张(zhang)陪护用的躺椅(yi)上。我拉(la)着母亲的手(shou)，想着(zhe)记忆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，有(you)时觉得(de)回(hui)到了童年，那时我得阑尾炎(yan)天天上医院输液，母(mu)亲每天(tian)都花七(qi)分(fen)钱(qian)给我买一(yi)碗油茶(cha)，她(ta)却从来舍不得(de)喝一口，母亲说她不(bu)爱喝(he)。每次(ci)母亲(qin)稍一清醒(xing)叫我的时候，我都在身边，我希望(wang)听到妈(ma)妈(ma)说点(dian)什么(me)，但(dan)是直(zhi)到(dao)她离开(kai)一(yi)直都是无(wu)人听懂的呓(yi)语(yu)，我知(zhi)道她真(zhen)的要去找父(fu)亲(qin)了――2000年12月10日，我接到(dao)了(le)台(tai)里的通知，主持中纪委(wei)的一台晚(wan)会，台里领导当时并不(bu)知道我(wo)母(mu)亲病危(wei)的(de)事，再说(shuo)我(wo)逃(tao)跑了半个月，已(yi)经无(wu)计(ji)可施。就(jiu)在(zai)14日我(wo)收拾(shi)东(dong)西准(zhun)备走(zou)的时候，我知道这是和母亲真正的诀(jue)别。清晨醒(xing)来，天还没有亮，医院非常安静(jing)，母亲躺(tang)在床上，样子十分安详(xiang)，我(wo)看四下无人，扑通(tong)一下(xia)跪倒在(zai)母亲(qin)床前(qian)，重(chong)重地给娘磕了(le)三个(ge)响头(tou)，心中默念着：谢(xie)谢娘的养育之恩！儿子走了(le)，娘一(yi)路(lu)平安(an)呀(ya)……我(wo)不敢哭，怕(pa)吵醒了别人(ren)，怕不(bu)吉(ji)利，母亲(qin)还在(zai)呢！那(na)一刻(ke)我(wo)真(zhen)正(zheng)懂得了(le)什么是生离死别……我被痛(tong)苦(ku)击倒，拖着一(yi)身(shen)的疲惫回到北京。下午彩(cai)排，晚上直播，见我的人都问：这些天你(ni)跑(pao)哪里去了，脸色铁青，瘦(shou)了一圈(quan)，额头上还一个大(da)红(hong)包？回来后，我的情(qing)绪根本无(wu)法平静。一旦离开(kai)了(le)兰(lan)州，无论家里(li)出了(le)什么事，大(da)哥的电话中只有简单的(de)几个字：挺好(hao)的，没(mei)有什么事情，妈妈很(hen)平静。给(gei)二(er)哥打(da)，也是一样的口气(qi)；打给大姐、二(er)姐、三姐、三哥，几(ji)乎是(shi)众口一词(ci)地说没有事情。然(ran)而我知(zhi)道，母亲其实(shi)每天(tian)都在生与(yu)死的门(men)槛上徘(pai)徊，母亲(qin)舍不得我(wo)们兄弟(di)姐(jie)妹，每天(tian)都用最微弱的(de)呼吸(xi)暗(an)示身边的儿女，也让唯(wei)一不在她身边的(de)小儿子(zi)放心。在北京的(de)我(wo)，一直心烦意乱(luan)，我知道母亲的离(li)开就是一个(ge)时(shi)间问题。尽管(guan)母亲再(zai)也(ye)不(bu)能醒(xing)来清晰地和我说话，但是我强烈地希望母亲一(yi)直(zhi)活(huo)下(xia)去(qu)，母亲活着，我(wo)就永远(yuan)是有人(ren)疼爱的幺子(zi)。我尽(jin)力安排(pai)台(tai)里的事情，希望将手头上的(de)工(gong)作(zuo)赶(gan)紧做(zuo)完(wan)，我(wo)希(xi)望母亲(qin)走的(de)时候我(wo)在身边，我希望我(wo)的(de)心一(yi)直陪伴着母亲。两天后还有(you)一台大(da)型晚会，晚会(hui)一(yi)结(jie)束我就马上回家，我每天盘(pan)算着时(shi)间，希(xi)望自己(ji)能(neng)赶(gan)上(shang)母亲最后的时刻(ke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