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51》

【51】

第(di)二天(tian)上午，来了一个(ge)鹰鼻鹞眼的叫花子(zi)。他左手拄(zhu)着(zhe)一(yi)根竹筒制成的打狗(gou)棍，右手端一个(ge)边缘有两(liang)个豁口(kou)的青瓷(ci)大(da)碗。他浑(hun)身(shen)尘土，好(hao)像刚(gang)在沙土里打过(guo)滚，又好(hao)像长途(tu)跋涉了一万(wan)里(li)，连(lian)耳朵(duo)眼里都落满了征尘。他(ta)一声(sheng)不(bu)响，径直进入我家(jia)的堂屋，像回到自己(ji)家(jia)里一样自由、随(sui)便。他掀起(qi)锅，舀了(le)一(yi)碗野(ye)菜汤，呼噜呼噜(lu)喝起来。喝完了汤，他(ta)坐在我家锅台(tai)上(shang)，一(yi)声不吭，只用(yong)那(na)两只锐(rui)利得像尖刀一样的(de)眼(yan)睛，剜着(zhe)母亲(qin)的脸。母亲(qin)有些惶恐不安，但(dan)还是装出泰然样子(zi)，说：客人，穷人(ren)家(jia)没有什(shi)么待客，如果(guo)不(bu)嫌弃，您把这个吃了吧。母亲(qin)把一个(ge)野菜团子递(di)给(gei)他。他拒(ju)绝了野菜团子，舔舔裂了(le)许多血口子(zi)的嘴唇(chun)，道：你们家(jia)女婿(xu)让(rang)我带来了两样东西(xi)。说完这句(ju)话，他并(bing)不往外拿东西，我们(men)看着(zhe)他身上那(na)套千疮(chuang)百孔的单衣和(he)从单衣破洞里露出(chu)来(lai)的粗糙、肮(ang)脏、仿佛生着(zhe)一层灰白鳞片的皮肤，实(shi)在想象不出他(ta)带(dai)给(gei)我们的东西能藏(cang)在什么地方(fang)。母(mu)亲纳闷地问：哪个女婿?鹰(ying)鼻鹞眼人说(shuo)：我也不知(zhi)道(dao)他(ta)是你(ni)家的(de)哪个女婿，我(wo)只(zhi)知道他是个哑巴，能写(xie)字(zi)，会使一把缅刀，他救过(guo)我一次命(ming)，我也救过(guo)他一次(ci)命。我(wo)们俩谁也不欠谁。因(yin)此，两分钟前我还在犹豫，是把(ba)这(zhe)两(liang)件宝(bao)贝给你们，还是不给你们。如果刚(gang)才我舀你们的(de)汤喝时，大(da)嫂(sao)口出(chu)不(bu)逊(xun)之(zhi)言，我(wo)就把这两件宝(bao)物(wu)私吞了。但(dan)大嫂非但没出不逊之言(yan)，反而把(ba)仅(jin)有的一(yi)个(ge)菜(cai)团子赠我，我只能把它们给(gei)你们(men)了。说罢，他站起来，把缺口大碗放在(zai)锅台上，道：这是秘色青瓷，是瓷器中(zhong)的麒(qi)麟凤凰(huang)，天下也(ye)许只有这一(yi)件，你们(men)那哑女婿，并不知(zhi)道它的价值，他只(zhi)是(shi)在(zai)一次打劫后的(de)分(fen)赃中分到了它，捎给你们，无非是因为它大吧。还有这一件，他把(ba)竹筒往(wang)地(di)下(xia)顿(dun)了(le)顿(dun)，使竹筒发出空空洞洞(dong)的(de)响声，有(you)刀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