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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文(wen)媳妇在白(bai)家的(de)称呼是(shi)大姐儿。大(da)姐(jie)儿独自一人躺(tang)在四(si)合院门房东(dong)屋的炕上，家(jia)徒四壁，装粮食的瓷缸和(he)板柜(gui)，早在踢地之前被(bei)孝文(wen)搬到镇(zhen)上贱卖(mai)了，屋里(li)只剩(sheng)下(xia)炕上的(de)两条被子(zi)和(he)炕下(xia)脚地(di)上的一条长凳。她的(de)通(tong)身已经黄(huang)肿发亮(liang)，隐(yin)隐能看见皮下充(chong)溢着的清亮的水，腿上和胳(ge)膊上(shang)用指头一按就陷(xian)下一个坑凹，老(lao)半天弹不(bu)起不(bu)来。她(ta)的脸(lian)上(shang)留着一圪(ge)圪乌青紫黑(hei)的伤痕，那是孝文的拳(quan)头，砸(za)击(ji)的结果。她已经(jing)没(mei)有(you)饥(ji)饿(e)的感觉，阿(a)婆让孝武媳妇二姐儿端来的饭冷(leng)凝在碗(wan)里(li)。她(ta)想跟阿公说一(yi)句话(hua)，却揣度阿公(gong)肯定不会进入她屋子，于(yu)是就打定(ding)主意去找他，她准(zhun)确地预感(gan)到自(zi)己即将完结。西斜的(de)日头把(ba)后窗照明亮如烛。大姐儿听见(jian)阿公熟(shu)悉的脚(jiao)步走过门房(fang)明(ming)间(jian)走到(dao)庭院就消(xiao)失了(le)，她的心(xin)里激起一股力量，溜下炕来在(zai)镜(jing)子前胧梳一(yi)番散乱的发髻，居(ju)然不需攀扶就走(zou)到了厅房，站在(zai)阿(a)公面前：爸(ba)，我到咱屋多年了，勤咧懒(lan)咧瞎咧好咧(lie)你都看见(jian)。我想过这想过那，独独没(mei)想过我会饿死……白嘉轩(xuan)似乎震颤了(le)一下，从椅(yi)子上抬起头(tou)拨出嘴(zui)里的(de)水(shui)烟袋(dai)，说(shuo)：我跟你(ni)妈说过了(le)，你和娃(wa)娃都(dou)到后院来吃饭，大姐儿说：那(na)算啥事儿呢(ne)？再说我也用(yong)不着(zhe)了。说罢就转身退(tui)出门来，在跷过门坎时(shi)后(hou)脚(jiao)绊在木门坎上摔倒了，从(cong)此就再(zai)没有(you)爬起来(lai)。自嘉轩驼着背(bei)颠过去，把儿媳的肩头(tou)扶起来，抱(bao)在(zai)臂弯里。大姐儿的(de)眼睛转了半(ban)轮就(jiu)凝滞不动(dong)，嘴角扯了下露出(chu)一(yi)缕羞(xiu)怯(qie)。白(bai)赵氏(shi)仙(xian)草和(he)二(er)姐儿全都(dou)闻声(sheng)奔过(guo)来。孝武四处(chu)奔走，找不见孝(xiao)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