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》

【夜夜】

不久，太(tai)公(gong)和尚(shang)死了。他的举人儿子披麻戴孝，睡(shui)草铺，枕土块，又朝(chao)北跪于(yu)灵前(qian)，自称孤(gu)子(zi)；那些门徒弟子前来吊丧，他们(men)放下的哭丧杖，把床都堆满了；而(er)在灵(ling)帐后面(mian)哀(ai)痛(tong)哭(ku)泣的，只(zhi)有举人的夫人(ren)一(yi)个人。士大夫家的妇女(nv)都(dou)穿(chuan)着华丽的(de)服装来到灵堂(tang)，揭起灵帏吊唁(yan)，车马多得把道路都堵塞了。金(jin)和尚出殡那天(tian)，灵棚(peng)相连，与(yu)云天相(xiang)接，灵幡遮天(tian)蔽日。给金和尚随葬(zang)的草人草马，都(dou)粘着(zhe)金(jin)箔，蒙着绸缎(duan)；随葬品(pin)中还有带着(zhe)华盖的车子(zi)及(ji)各种仪(yi)仗，足足有好几十(shi)件：成千匹马俑(yong)，上百个(ge)美人(ren)俑，都(dou)栩栩如生。出殡队伍的(de)开路神方弼、方相(xiang)，是用纸壳(ke)制成的巨人，头(tou)上束着黑巾，身上穿着金(jin)甲；里面是空的，横着一个木(mu)架，分别(bie)让(rang)一个(ge)活(huo)人藏(cang)在(zai)里面(mian)扛着它走。巨(ju)人(ren)里还设有机关，转动起来须眉(mei)抖(dou)动，目(mu)光(guang)闪烁，好像要(yao)大声吆喝(he)一样(yang)。看到的(de)人都十分惊(jing)异，有些小孩子远远望见了，就吓得哭叫着往回跑。用(yong)纸糊(hu)制(zhi)的阴(yin)宅(zhai)，像(xiang)宫殿那么壮丽，楼(lou)阁相连，长(zhang)廊(lang)蜿(wan)蜒，围(wei)墙不断，占(zhan)了好几十亩地，里(li)面千门(men)万(wan)户，进去的人就像(xiang)进了(le)迷宫(gong)一(yi)样(yang)，走不(bu)出来。各(ge)式各(ge)样的(de)祭品(pin)，大多数都叫(jiao)不出(chu)名(ming)字(zi)。前来送(song)葬(zang)的人很多，以致车(che)盖(gai)互相(xiang)碰撞。上自(zi)地方长官，他们都弯(wan)腰躬(gong)背地进来，礼节如(ru)同朝见皇(huang)帝一样；下(xia)至贡(gong)监吏员，他们两(liang)手撑(cheng)着(zhe)地面磕头，磕完就走，不敢(gan)麻烦公子，也不敢麻烦(fan)那些师叔(shu)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