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神 马久》

【神 马久】

金莲(lian)到(dao)房门(men)首，不进去，悄悄向窗眼望里张觑，看见(jian)西门(men)庆坐(zuo)在床(chuang)上，正搂(lou)着春梅做一处顽耍。恐怕搅扰他(ta)，连忙走到那边屋里，将(jiang)果子交(jiao)付秋(qiu)菊。因问：姥姥(lao)睡没有？秋菊道：睡(shui)了一大回了。金莲嘱咐他(ta)：果子好(hao)生(sheng)收(shou)在拣(jian)妆内。又复往后边来。只见月娘、李娇儿、孟玉楼、西门大姐(jie)、大妗子(zi)、杨姑(gu)娘(niang)，并三个姑子带两个小姑子，坐了一(yi)屋(wu)里人。薛(xue)姑子便(bian)盘膝(xi)坐在(zai)月娘炕上，当中放(fang)着(zhe)一张炕(kang)桌(zhuo)儿，炷了香，众人都(dou)围着他，听他说佛(fo)法。只(zhi)见(jian)金莲(lian)笑掀帘子(zi)进来，月(yue)娘道：你惹下祸来(lai)，他(ta)往屋里(li)寻你去了(le)。你(ni)不(bu)打发他睡，如何又(you)来了？我还愁他到屋(wu)里(li)要打你(ni)。金莲(lian)笑道：你(ni)问他敢打(da)我不敢？月娘道：你头里话出(chu)来(lai)的忒紧了，他有(you)酒(jiu)的人，一时(shi)激得(de)恼了，不打你打(da)狗不成？俺(an)每倒替你捏两把(ba)汗，原(yuan)来你到这等泼皮。金(jin)莲道：他就恼(nao)，我也不怕他，看(kan)不上(shang)那三(san)等儿九(jiu)做的(de)。正经姐姐吩(fen)咐(fu)的曲儿(er)不教唱，且(qie)东沟犁西沟耙(pa)，唱他的(de)心事(shi)。就是今日孟三(san)姐的(de)好(hao)日子，也不该唱(chang)这离别之词。人也不(bu)知死到那里去(qu)了，偏(pian)有那些佯(yang)慈悲假孝(xiao)顺，我是(shi)看不上。大妗(jin)子道：你(ni)姐妹每(mei)乱了这一回，我还不知因(yin)为(wei)什么来(lai)。姑(gu)夫好好(hao)的进来坐着(zhe)，怎的又(you)出去了？月娘道：大妗子，你还(hai)不知道，那一个因(yin)想起李大姐来，说年(nian)时孟三姐生日(ri)还有他(ta)，今年就没(mei)他，落了(le)几点眼(yan)泪(lei)，教小优儿唱了一(yi)套‘忆吹箫(xiao)，玉人儿何(he)处也’。这一个就(jiu)不(bu)愤(fen)他唱这词，刚(gang)才抢白(bai)了他(ta)爹几句。抢白的那(na)个急了，赶着踢打，这贼就走了(le)。杨(yang)姑娘道：我的姐姐，你随官(guan)人教他唱(chang)罢了，又抢白他怎的？想必每(mei)常见姐姐每都全全儿(er)的，今日(ri)只不(bu)见(jian)了李家姐姐，汉(han)子的心怎(zen)么(me)不(bu)惨切个(ge)儿(er)。孟玉(yu)楼道(dao)：好奶(nai)奶，若是我每(mei)，谁嗔(chen)他(ta)唱！俺这六(liu)姐姐平昔晓(xiao)的曲子里滋味(wei)，见那个夸死(si)了(le)的李大姐，比古人那个不如他，又(you)怎的两(liang)个相交情厚，又(you)怎么山(shan)盟海(hai)誓，你(ni)为(wei)我(wo)，我(wo)为你(ni)。这个牢成的又不(bu)服(fu)气，只顾(gu)拿(na)言语抢白他，整厮乱(luan)了这半日。杨(yang)姑娘道：我的姐姐，原来(lai)这(zhe)等聪明(ming)！月(yue)娘道：他(ta)什么曲(qu)儿(er)不知道！但题(ti)起(qi)头儿，就知尾儿。象(xiang)我每叫唱(chang)老(lao)婆和(he)小(xiao)优儿来，只晓的唱出来就(jiu)罢了(le)。偏他又说那一(yi)段(duan)儿唱(chang)的不是了，那(na)一句儿唱的差(cha)了(le)，又那一节儿稍(shao)了(le)。但是(shi)他爹说出(chu)个曲儿(er)来(lai)，就(jiu)和他白搽白乱，必须(xu)搽(cha)恼了才罢。孟(meng)玉楼在(zai)旁边戏(xi)道(dao)：姑奶奶(nai)你不知，我(wo)三四胎儿只(zhi)存了这个丫(ya)头子，这(zhe)般精灵(ling)古怪的。金莲笑(xiao)向他(ta)打了(le)一下，说道：我到替你争气，你到没规矩起来了。杨(yang)姑娘(niang)道：姐姐，你(ni)今后让(rang)官人(ren)一(yi)句儿罢。常言：一夜夫妻百夜(ye)恩，相随(sui)百步(bu)也(ye)有个徘徊之意。一(yi)个(ge)热(re)突(tu)突人(ren)儿(er)，指(zhi)头儿(er)似的(de)少了一(yi)个，有个不(bu)想不(bu)疼不(bu)题念(nian)的(de)？金莲道(dao)：想怎不想，也(ye)有个(ge)常(chang)时(shi)儿。一般(ban)都是你的老婆，做什么抬一个灭一个？只嗔俺们(men)不替他戴(dai)孝，他(ta)又不是婆婆(po)，胡乱戴(dai)过(guo)断七罢了(le)，只顾戴几时(shi)？杨姑娘(niang)道：姐姐每见一半不见一半儿罢。大妗子道：好快(kuai)！断(duan)七过了，这一(yi)向又早(zao)百日来了。杨(yang)姑娘问：几时是(shi)百日？月(yue)娘道：早哩，腊月二(er)十六日(ri)。王姑子道(dao)：少(shao)不的念个经儿(er)。月娘(niang)道：挨年近节，念什么(me)经！他爹只好过年念罢(ba)了。说着，只见小玉拿上一道茶来(lai)，每(mei)人一盏(zha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