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一》

【九一】

六(liu)姐稳稳坐(zuo)着(zhe)，好像啥(sha)事也没发(fa)生(sheng)。我听着司马(ma)库学羊咳(ke)嗽，心(xin)中既兴(xing)奋又(you)有些悲哀(ai)。正前方(fang)的白布上(shang)，男人和女人紧挨着躺在(zai)树下，女人枕(zhen)着男人的(de)胳膊(bo)。女人望(wang)着树上累累的(de)果实，男人却(que)心事重重地咬着一根(gen)草。女(nv)人双(shuang)手撑(cheng)地，坐起来，偏转(zhuan)身，对着男(nan)人的脸，乳(ru)房的(de)上(shang)半球从敞开的裙领露出来，双乳(ru)之间形成一(yi)条紫(zi)色的隧(sui)道，像河(he)边浅水中的黄鳝(shan)窝。我已经(jing)第四次看到了这个窝。我(wo)渴望能钻到那窝里去。但她移动了位置(zhi)，窝没了。她摇晃着(zhe)那男(nan)人(ren)，大声吵(chao)嚷着。男人闭着眼，嘴巴里继续嚼着草。后(hou)来那女人(ren)啪啪(pa)地(di)打着男(nan)人的(de)脸，咧着(zhe)大(da)嘴(zui)吗呜地哭。她的(de)哭声(sheng)跟中国女人的哭声差不多(duo)。那男入睁开眼，把嘴里嚼烂(lan)的草吐(tu)到女(nv)人脸上。风猛烈(lie)摇(yao)晃着白布上的(de)树，树(shu)上(shang)的(de)果子碰(peng)撞(zhuang)着。树(shu)叶哗啦啦地响(xiang)，从河堤(di)那边传来。不(bu)知是(shi)白(bai)布上的(de)风吹(chui)响(xiang)了河堤(di)上(shang)的树，还是河道里的风吹响了白布上的(de)树。又一道闪电抖下一(yi)片绿光，紧(jin)接(jie)着一声闷雷。风(feng)声渐紧，人(ren)群有些骚乱。白炽(chi)的光柱(zhu)里穿过(guo)一些亮晶(jing)晶的白点。下雨(yu)了，有人嚷叫。男人正在往马(ma)车那边走(zou)，女(nv)人赤着脚，衣(yi)裙凌乱地拽(zhuai)着他(ta)的胳(ge)膊。司马库突(tu)然站起来，说：不(bu)放(fang)了(le)，不(bu)放了，别淋坏(huai)机器(qi)！他挡住了(le)光柱。群众吵(chao)嚷。司(si)马库坐下。白布(bu)上水(shui)花(hua)四(si)溅。男人(ren)和女人跳进河里。又(you)一道闪电(dian)，籁籁(lai)籁籁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，把电(dian)影机(ji)的(de)白光都淋得黯淡了。十几颗黑(hei)溜(liu)溜(liu)的(de)东西飞了进来，仿佛闪(shan)电屙出(chu)的(de)硬屎。一(yi)阵猛(meng)烈(lie)的爆炸(zha)在司马支队的(de)队(dui)伍(wu)里发生了。巨大(da)的(de)声(sheng)响、绿(lv)与黄的闪光、刺(ci)鼻(bi)的火药(yao)味几乎是(shi)同时发生的。我不知道(dao)什么时候已坐(zuo)在一个(ge)人的肚皮上，我(wo)感到(dao)有一些(xie)热烘(hong)烘的东西(xi)淋到了我的(de)头(tou)上。我(wo)摸了一下脸，脸上粘(zhan)糊糊(hu)的，我嗅到(dao)了浓烈的血腥。随(sui)即(ji)是各种各样(yang)的怪(guai)叫，丧失了理智、瞎(xia)了眼睛(jing)的人群。白色(se)的光(guang)柱里有晃(huang)动(dong)的脊背(bei)、血迹斑(ban)斑的(de)头(tou)颅、惊恐的脸。那(na)两个在(zai)美国的河(he)流(liu)里泼水嬉闹的(de)男女(nv)，被分(fen)割得肢离破碎。闪电。闷雷。绿血。横飞的皮肉。美(mei)国(guo)电(dian)影。手(shou)榴弹。枪口(kou)里喷吐出(chu)的金(jin)色火蛇。弟兄们(men)，不要乱。又是一阵(zhen)爆炸。娘呀。儿(er)呀。一条活(huo)着的死胳膊。脚上绊(ban)着肠子。比银圆还大(da)的雨点儿。烫眼的光。神秘(mi)的夜(ye)。乡(xiang)亲(qin)们，趴下，不要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