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日日69》

【日日69】

不想一日，牛(niu)布衣(yi)病(bing)倒了，请(qing)医生来，一连吃了几(ji)十帖药，总(zong)不见效。那日，牛布衣请老(lao)和尚进房(fang)来坐(zuo)在床(chuang)沿(yan)上，说(shuo)道：我离家(jia)一(yi)千余里(li)，客居在此，多蒙(meng)老师父照顾(gu)，不想而今(jin)得了这个拙(zhuo)病，眼见得不(bu)济(ji)事了。家中并无儿(er)女(nv)，只有一个妻(qi)子(zi)，年纪还不(bu)上四十岁(sui)；前日和我同来的一(yi)个朋友，又进京会试去了；而今老(lao)师父就(jiu)是至亲(qin)骨(gu)肉(rou)一般。我这床头箱(xiang)内，有(you)六两(liang)银(yin)子(zi)，我若死去，即烦(fan)老(lao)师父替我买(mai)具棺木，还(hai)有几件粗布衣(yi)服，拿(na)去变卖了，请几众(zhong)师(shi)父替我念(nian)一卷经，超度我(wo)升天。棺柩便寻那里(li)一块空(kong)地(di)把我寄放着，材(cai)头上(shang)写‘大(da)明布衣午先(xian)生之柩’，不(bu)要把我(wo)烧(shao)化(hua)了，倘得遇(yu)着个故乡亲(qin)戚，把我的丧带回(hui)去，我(wo)在(zai)九泉之下，也(ye)是感激老师(shi)父的(de)！老和尚听了这话，那眼泪止不(bu)住(zhu)纷纷的落了下(xia)来(lai)，说道(dao)：居士，你但放心，说凶得(de)吉，你若果有(you)些(xie)山高水低，这事都在(zai)我(wo)老(lao)僧(seng)身上(shang)。牛布衣又挣起来，朝着床里面(mian)席子(zi)下拿出两(liang)本书来(lai)，递与老(lao)和尚，道(dao)：这两(liang)本是我(wo)生平所做(zuo)的诗，虽没有甚么好，却是一生相与的人都(dou)在上面(mian)，我(wo)舍(she)不得湮没(mei)了(le)，也交与老师父。有幸(xing)遇(yu)着(zhe)个后(hou)来的(de)才人替我(wo)流传了，我(wo)死(si)也瞑目！老和尚(shang)双手接了，见他(ta)一丝两气，甚不过意(yi)，连忙到自己房里，煎了些龙眼莲子(zi)汤，拿到床前，扶(fu)起来(lai)与他(ta)吃，已是不(bu)能吃了，勉强(qiang)呷了(le)两口汤，仍旧(jiu)面朝(chao)床里(li)睡下。挨到晚(wan)上，痰响了一阵(zhen)，喘息一回，呜(wu)呼(hu)哀哉，断气身亡(wang)。老和尚大哭了一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