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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，福(fu)生堂大院里走(zou)出了四(si)个人(ren)，每人手里握着一根高竿(gan)，竿梢(shao)上挑着四(si)个黑乎乎(hu)的(de)铁家伙(huo)，铁(tie)家伙喷吐着灼目的火苗，照耀得大门前亮若白昼，不(bu)，比白(bai)昼还亮。离福(fu)生(sheng)堂大(da)院不远处(chu)，教(jiao)堂的破烂钟楼上(shang)栖息(xi)着(zhe)的野鸽子(zi)惊慌地飞(fei)腾起来，在白光(guang)里咕咕鸣叫着飞过(guo)，飞到黑(hei)暗里(li)去。人群里(li)有人高叫一声：瓦斯灯！从此我们(men)知道了这世(shi)界上(shang)除了豆油灯、洋油灯(deng)、萤火灯之外(wai)，还有(you)这能把人眼照痛(tong)的(de)瓦斯(si)灯。四个挑(tiao)灯(deng)的(de)黑大(da)汉在福生堂大门(men)前站(zhan)成一(yi)个四角形，好像四根黝(you)黑的柱子。大(da)门(men)内(nei)又出(chu)来(lai)几个人，扛(kang)着卷成(cheng)圆筒状的(de)苇席，咋(za)咋(za)呼呼地(di)走到(dao)四个挑灯(deng)人规范出来的宝地中间，使(shi)劲(jin)儿把席扔下，然(ran)后，解开束席(xi)绳，苇席(xi)便自动地展开。他们弓(gong)看腰，拽着席角(jiao)，快速地挪动(dong)着黑(hei)色的、毛茸(rong)茸(rong)的小腿。由于他(ta)们(men)的(de)脚(jiao)步太快，也由于瓦(wa)斯灯光太强(qiang)烈，使(shi)我们(men)的(de)眼(yan)睛(jing)出现(xian)重影，所(suo)以我们(men)一致地看到，那些扯着席(xi)子跑动(dong)的人，都生看四条以上的腿，腿与(yu)腿之(zhi)间，还牵拉着(zhe)一些透明发亮(liang)的蛛网(wang)状的东西(xi)，由(you)于(yu)这些东西的缠(chan)绕，他们的(de)奔跑就好像在蛛(zhu)网(wang)上做着(zhe)无奈挣扎的小(xiao)甲虫。席(xi)子铺好后，他们直起(qi)腰来，对(dui)着观众亮了一个(ge)相。他(ta)们的脸上，涂抹着一道道油(you)彩，好像(xiang)一(yi)块块(kuai)新(xin)鲜斑斓的兽皮(pi)。有的(de)像豹子(zi)皮(pi)，有的(de)像(xiang)花鹿皮，有的像猞(she)猁皮(pi)，有的像在庙里偷食供果的花面獾的皮。然后他们便跑(pao)两步退一步似的蹿回福生(sheng)堂大门里去了(le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