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2023天天干》

【2023天天干】

林(lin)教授缓慢地说：朱军呀，老太太(tai)玩几天就回(hui)去吧(ba)，也(ye)该(gai)准(zhun)备(bei)了(le)，淋巴癌，晚期(qi)了……我带母亲出来玩，母亲很开(kai)心，但我(wo)也(ye)知(zhi)道(dao)一生(sheng)勤(qin)劳(lao)的(de)母亲其(qi)实并(bing)不向往名(ming)山(shan)大川，也不向(xiang)往(wang)珍馐美味，在她的(de)心(xin)里(li)，没了父(fu)亲，什么风景(jing)都没(mei)有了。与其(qi)说是让母亲开(kai)心，不如说是(shi)在了却(que)自己的心愿。父(fu)亲离(li)去以后，母亲(qin)身体(ti)状况(kuang)急转(zhuan)直下，一个(ge)精(jing)神矍铄(shuo)的(de)老人顿时失去了(le)往(wang)日的(de)光彩(cai)。我不敢(gan)去想，但(dan)我似乎预感到(dao)了(le)母亲也将(jiang)不久于人世，我不想点(dian)破心里的这张窗(chuang)户纸，但面(mian)对现实又十分恐慌，就特别想带母亲(qin)出去走(zou)走，坐(zuo)坐飞(fei)机，逛逛故宫，登登长城，看看大海……到了父亲去世第二(er)年的夏天(tian)，母亲的身体(ti)越来越不(bu)好(hao)，大哥终于(yu)说(shuo)服了母亲，和(he)两(liang)个(ge)姐姐一起陪着她来(lai)到了(le)北京。大哥因为(wei)工作(zuo)忙(mang)，在(zai)北京开完会就(jiu)匆匆赶回兰(lan)州了。那(na)时，我在北京贷款买(mai)了一(yi)套房子，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家(jia)。母亲到了(le)这(zhe)里看看这儿，摸摸(mo)那儿，脸上总(zong)带着满意的笑容。那些天，我安排好(hao)了台里(li)的事(shi)情，专门陪(pei)着(zhe)母亲到处转悠，那些日子应该是母亲(qin)一生中最(zui)奢侈的几天。母亲(qin)从小在河南长大，出嫁(jia)后跟着(zhe)父亲转战西北，来到兰(lan)州，从(cong)此便以(yi)兰州(zhou)为家(jia)生活了(le)一辈子(zi)，中间只(zhi)去过一次徐州，50多年(nian)就在(zai)一个地方生活，即便是兰州也有(you)很多(duo)地(di)方(fang)没有(you)去过(guo)。母亲(qin)一生没有(you)见(jian)过大海，我和两个姐(jie)姐(jie)就陪伴母(mu)亲到秦皇岛看(kan)海(hai)。到了海边，母(mu)亲特(te)别开心，她喜欢贝壳，让我们带她到(dao)海(hai)边捡贝壳。那时的秦皇岛(dao)海边治理得(de)非常干净(jing)，早已没有什么贝壳，倒是(shi)有(you)很多卖贝(bei)壳的小商贩(fan)。于(yu)是，我就悄(qiao)悄地买了几串贝壳(ke)，将(jiang)绳(sheng)子解开，请朋友悄悄扔在沙(sha)滩(tan)上。到了傍晚，前(qian)脚我的(de)朋(peng)友去扔，后脚我和两个姐姐就搀(chan)扶(fu)着母亲去捡，母亲(qin)开心(xin)得像个孩子(zi)，一边一(yi)颗颗地拣拾着贝(bei)壳，一边像(xiang)宝贝似(si)的装进口袋。那是我记忆中(zhong)母亲(qin)最开心的一个晚(wan)上。那(na)几天，母亲(qin)的精神经常会出(chu)现恍惚的情况，有时候早上一醒(xing)来，着急地跟(gen)我说，爸爸缺(que)东西了，叫她(ta)给送(song)去。吓(xia)得我请了(le)北京最著名的精神病医(yi)生给(gei)母(mu)亲看病(bing)。我们撒的贝壳被(bei)母亲(qin)一(yi)口气拣完了(le)，我(wo)又(you)偷偷(tou)地(di)去买(mai)，拆了(le)线绳就往沙滩(tan)上扔，卖贝(bei)壳的阿(a)姨(yi)看(kan)见了，好奇地问这是在(zai)干什么？我(wo)的(de)一(yi)个朋友悄悄地将实情告诉了阿姨，善良的阿姨(yi)感(gan)动得热泪(lei)盈眶，主动(dong)将一大堆(dui)还没有穿绳(sheng)的(de)贝壳推(tui)到我面前(qian)说：孩(hai)子，就(jiu)冲你这份孝心，要多少你随便拿，全送你。说着阿姨将剩下的半盆贝(bei)壳都送(song)给了我，拾掇拾掇东西就收(shou)摊了(le)。阿姨说：让(rang)老太(tai)太(tai)捡(jian)吧，难得老(lao)太太喜欢，我赶紧走了，别让(rang)她看见我，你(ni)们该露(lu)馅儿(er)了！无论(lun)我(wo)们怎么(me)坚持，阿(a)姨就(jiu)是分文不要。看着阿姨(yi)，我心中(zhong)一(yi)阵感动(dong)，古语说得(de)好：孝(xiao)子不(bu)匮，永(yong)赐(ci)尔(er)类(lei)。孝顺(shun)父母是美德，孝敬(jing)父母(mu)的人会赢得尊重。那个海风(feng)吹拂的傍晚，我(wo)感到心里(li)特(te)别舒(shu)服……母亲真(zhen)的捡(jian)了很(hen)久，我们撒(sa)的(de)贝壳几乎都被(bei)她拣回来(lai)了。母亲高兴地说：这个海真好，有这么多的贝壳。我多拣点给你父亲带去(qu)……听了这(zhe)话，我(wo)又是一阵(zhen)颤动，刚(gang)好了几天的母亲又(you)开(kai)始(shi)了呓语，母(mu)亲(qin)拿着贝壳(ke)仔(zai)细(xi)地研(yan)究，突(tu)然问我一个朋友：这些贝(bei)壳(ke)为(wei)什么(me)都有一(yi)个眼儿呀？我(wo)的朋友就嘻(xi)嘻(xi)哈哈地(di)哄着(zhe)母亲：大妈，这(zhe)大海(hai)里的贝壳生来(lai)就是有眼(yan)儿(er)的。母亲疑惑(huo)着，把贝壳(ke)用水洗(xi)干净，装好(hao)，当(dang)宝贝似地(di)拿着，嘴里老是(shi)喃喃地说(shuo)：我(wo)给(gei)你(ni)父(fu)亲带(dai)过(guo)去。我不知道(dao)母亲和(he)父亲(qin)之(zhi)间(jian)是不(bu)是有(you)什(shi)么关(guan)于贝壳的约定，也许是(shi)一个(ge)浪漫(man)的(de)承(cheng)诺？也许(xu)代表只有他们才懂的意义？但我知道，假(jia)如有的话(hua)，一定(ding)是一个(ge)遗憾，我(wo)知道父(fu)亲和母亲没(mei)有(you)一起看过海，也没(mei)有一起捡拾过贝壳。我真的想告诉(su)天堂(tang)里(li)的爸爸，见(jian)了妈(ma)妈一(yi)定告诉她贝壳就是(shi)有眼儿的(de)，一定(ding)不要让我(wo)的(de)谎(huang)言穿(chuan)帮。我不知道(dao)母亲为什么(me)要给父亲带(dai)点贝(bei)壳(ke)去，但我知(zhi)道这里一定有一份属于(yu)父亲母亲的爱情故事(shi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