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揄拍自拍》

【揄拍自拍】

他感到院(yuan)子里所有的人都注意(yi)着(zhe)自(zi)己(ji)，浑(hun)身像(xiang)撒了(le)一(yi)把麦糠似的。他低(di)着头(tou)向(xiang)楼(lou)房走(zou)去。在(zai)众目(mu)睽睽之下，他感到(dao)自己(ji)的腿很(hen)不得劲，当(dang)然更不(bu)得劲的是(shi)胳膊(bo)，是蜷起来呢还(hai)是舒(shu)展开？是插(cha)在裤兜里呢还是倒背在屁(pi)股(gu)后？当然，也可以(yi)像(xiang)原蛟龙河农场场长小老杜一(yi)样，睡觉时都(dou)把双(shuang)手(shou)卡在腰里(li)，但这是(shi)绝(jue)对不可能的，小老(lao)杜手卡(ka)双臂(bi)胳膊肘(zhou)子(zi)撑(cheng)开着走路(lu)是因他(ta)有官职(zhi)在身(shen)，可以(yi)用这种方式显摆架子(zi)，借以弥补(bu)他身矮(ai)体(ti)瘦的缺陷。上官金童算(suan)什么？我简直(zhi)跟蛟龙河农场那几头(tou)阉(yan)割过的鲁西大黄牛一模(mo)一(yi)样，没(mei)性，没情(qing)，锥子扎在屁(pi)股上也(ye)顶(ding)多扭(niu)扭尾巴。是不是可以(yi)挥舞着双臂，奔跑着前(qian)进呢？不行，那是天真少年的把戏(xi)，我已四(si)十二岁，按说是抱孙(sun)子的年龄了。他最后决定还是垂着胳(ge)膊(bo)、塌着肩膀、低着(zhe)头(tou)，用劳(lao)改(gai)农场十五年(nian)中训练出的方式走路，像一条(tiao)挨了两棍子(zi)的狗，夹着尾巴，灰溜溜的(de)，低着头但(dan)却要左顾右盼着，走得风(feng)快，贴(tie)着墙(qiang)根，活(huo)像一(yi)个贼(zei)。当他到达(da)楼梯口时，他听(ting)着老金在楼上(shang)咋呼着：刘大(da)官(guan)，刘大官，我的干儿来了，你(ni)给(gei)加(jia)两个菜！院(yuan)子里，酸(suan)溜溜(liu)的小曲(qu)不知从哪(na)张嘴冒(mao)出(chu)来：孩(hai)子(zi)要想长得强啊，拜(bai)上二(er)十四个浪(lang)干娘啊(a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