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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惠氏(shi)入土(tu)为安(an)仅(jin)过三(san)天(tian)，白鹿(lu)村东头一个中(zhong)年(nian)男人和西头(tou)一个老年女人几(ji)乎同时暴(bao)发了呕吐和拉(la)稀(xi)，差异仅仅是东(dong)头的男人两头放花，而西头的(de)女人只是拉稀一头(tou)放花(hua)。这(zhe)俩人几乎同时被家人用独轮木车推进冷(leng)先生的中医堂(tang)，这才(cai)惊异地发现(xian)中医堂(tang)里门里门(men)外以(yi)及槐树树(shu)荫下停(ting)放着许多垫着被(bei)褥的独轮木车，他们来自白鹿原(yuan)上或远或近的那些村子(zi)，全都患着一头或两头(tou)放花的(de)奇怪的(de)病症，冷先生的门庭呈(cheng)现(xian)出熙攘(rang)的气氛(fen)，这个(ge)中年男人和老年女人经历(li)了(le)与鹿惠(hui)氏(shi)完全相同的治疗和发(fa)展(zhan)过程很快(kuai)死掉了；同样是先瞎了(le)眼(yan)睛，随后闭气(qi)，脸上呈(cheng)现出(chu)令(ling)人(ren)畏怯的荧荧绿色。在这两个人还未人土的几(ji)天时间里(li)，白(bai)鹿(lu)村又(you)有(you)一(yi)个尚未婚娶(qu)的年轻小(xiao)伙(huo)开(kai)始放花，发(fa)病(bing)范(fan)围一下子(zi)从(cong)中老年扩大到青(qing)少(shao)年，任何(he)人都不敢再存(cun)侥幸心理，整(zheng)个村(cun)庄陷(xian)入恐怖之中。鹿惠氏死亡时尚有(you)全村男女热情诚恳地为(wei)之送葬(zang)，后来就不复再现那种(zhong)隆衙而又依依绵(mian)绵的传统(tong)乡情(qing)了(le)。直(zhi)到后(hou)来，根本组织不起(qi)丧(sang)葬的仪(yi)式。主(zhu)家只好(hao)叫(jiao)来(lai)几位亲门本族手人(ren)为死(si)者草(cao)草穿戴装殓，草草挖下一个土(tu)坑(keng)，草(cao)草抬(tai)去(qu)埋葬了事。死掉(diao)任(ren)何(he)人都(dou)不能引(yin)起太大(da)的振动(dong)和大多的悲(bei)哀，如同鸡瘟猪瘟牛(niu)瘟流(liu)行(hang)时死(si)掉一只(zhi)鸡一头猪一条牛，只是加(jia)重一(yi)下(xia)恐怖的气氛(fen)。冷先生(sheng)的中医(yi)堂红(hong)火(huo)熙攘了一阵(zhen)又(you)归冷落，他起(qi)龙舞蛇开下的(de)处方(fang)连(lian)一(yi)个病(bing)人也未能拘住性命，只好叹曰：再好再投症的药喝了吐(tu)了……汤水不进，神仙难抻……抻不住(zhu)喀！于是(shi)，香火骤然(ran)在原(yuan)上(shang)各个(ge)村庄盛兴起来(lai)，所有村(cun)庄的所有庙宇都跳跃着(zhe)香蜡(la)纸(zhi)裱的火焰和遍地(di)飘(piao)动的纸(zhi)灰。香(xiang)火最盛的三(san)官庙(miao)内，观音关公和药王的泥塑(su)神(shen)像上披挂(gua)满了(le)求(qiu)祈者奉献的(de)红(hong)绸(chou)和黄绸，和尚(shang)每(mei)天揭掉(diao)一层接着又披上(shang)一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