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51 久久》

【51 久久】

我终于懂得了什(shi)么叫生(sheng)离(li)死别，我也(ye)终于(yu)在父亲去世的瞬间(jian)真(zhen)正(zheng)长(zhang)大了。哥哥(ge)姐(jie)姐婶(shen)子姐夫们张罗着后事，我唯一的(de)任(ren)务就(jiu)是(shi)陪着母亲，因为我(wo)知道，我(wo)失去的是一个父亲(qin)，而母亲失去(qu)的是她的(de)整个(ge)世界――然而(er)，母亲(qin)表现出来的平静、镇(zhen)定，超(chao)乎了我(wo)们的想象。她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，顺从地听着(zhe)大家的(de)各种(zhong)安(an)排，没(mei)有一(yi)点特殊的(de)要(yao)求(qiu)。母亲不让我们哭，不(bu)让(rang)我们给父(fu)亲下跪，因为父亲(qin)不准(zhun)儿子跪下(xia)，男(nan)子汉膝(xi)下(xia)有(you)黄(huang)金。我(wo)整(zheng)日(ri)陪伴着母(mu)亲，我不敢(gan)轻易提起父(fu)亲，怕引起(qi)母(mu)亲的(de)悲伤。晚上，我(wo)和(he)母(mu)亲睡在一张床上，我躺(tang)在爸(ba)爸(ba)原(yuan)来的地方，谭梅(mei)睡在母亲(qin)的另一边。我搂着(zhe)母亲睡，就像小时候母亲(qin)搂着(zhe)我一样。小时候(hou)，我(wo)经常有特权(quan)睡在爸(ba)爸妈(ma)妈的中间，现在我让(rang)母亲睡在我和妻子中间，我们用体(ti)温给母亲(qin)焐被窝，给母亲讲故事，我保证(zheng)在母亲睡着(zhe)后再睡着(zhe)，我不(bu)让母亲有(you)一分钟没人陪伴的(de)空闲(xian)时间。那(na)回是我(wo)从17岁当(dang)兵后，陪(pei)伴母亲最久的(de)一(yi)次(ci)。搂着母亲，我总是非常害(hai)怕，怕醒来的时候母亲(qin)也(ye)走了――父亲的去(qu)世让我(wo)产(chan)生了极大的恐惧，我感到了从来没(mei)有过的(de)对(dui)家(jia)的依(yi)恋(lian)和害怕(pa)失去亲(qin)人的深深忧虑(lv)。我知(zhi)道，母亲也(ye)害怕，母(mu)亲从16岁开始(shi)就(jiu)再也没有离开过父(fu)亲，在他(ta)们看似平淡的婚姻生(sheng)活(huo)中(zhong)，早已相依相随，无法(fa)分离(li)。而今父亲走了，儿女(nv)再孝顺，既便儿孙满(man)堂，也替代(dai)不了父亲的位(wei)置(zhi)，化解(jie)不了母亲心中的悲(bei)伤。他们(men)这一代人(ren)是羞于表达爱情的，是将爱情(qing)化成亲情释放出(chu)来(lai)的，他们从没有给我(wo)们讲(jiang)过他们之间的故事。但是我知道父亲走了，母(mu)亲的(de)心一定跟(gen)去了――在父亲入(ru)土后(hou)的(de)100天，按照传统(tong)习(xi)惯(guan)，儿女(nv)要给老人立(li)碑。我们(men)见母亲的身体(ti)和精神尚(shang)好(hao)，就带着母亲一块来到墓地。远远地大哥指指一片葱绿(lv)掩(yan)映的地方对母(mu)亲(qin)说：就在那儿！听了(le)大(da)哥的话，母亲抬眼看了一眼(yan)，忽(hu)然间号啕大哭(ku)，那声音(yin)撕(si)心(xin)裂肺，安静的(de)陵园因(yin)母亲(qin)的(de)哭(ku)声而充满了悲伤(shang)。我们7个孩子(zi)站在那里呆住了，父亲走的那(na)天母亲(qin)都没有这样(yang)哭(ku)过，今(jin)天(tian)面(mian)对父亲新(xin)的(de)休憩之所，母(mu)亲完全无(wu)法(fa)克制这些天来压(ya)抑(yi)在(zai)心中的悲恸，把全部的思念倾(qing)吐(tu)出来。家里所有的人都哭了(le)，连来给亲人扫墓的陌生人(ren)也哭(ku)了。没(mei)有人知(zhi)道，父亲母亲(qin)之间(jian)充溢着(zhe)怎样的情感(gan)？也(ye)许母亲意识到了，自己(ji)也会(hui)在(zai)百年之(zhi)后(hou)来到(dao)这里生活，也许(xu)母亲知(zhi)道，父亲就在这(zhe)里等待着她的到来。一个(ge)普(pu)通(tong)的女(nv)人(ren)，失去了(le)与她一生相(xiang)伴的爱人(ren)，又见到了他们来世可(ke)能相遇的地方，我不知道该怎么(me)形容(rong)这(zhe)样(yang)的情(qing)感。只(zhi)觉得一(yi)瞬(shun)间所有的感情(qing)都(dou)不值(zhi)一提，人间(jian)的悲伤(shang)不过如此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