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亚洲666》

【亚洲666】

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生(sheng)离(li)死别，我(wo)也终于在父亲去世的(de)瞬(shun)间真(zhen)正(zheng)长大了。哥(ge)哥姐(jie)姐(jie)婶(shen)子(zi)姐(jie)夫们(men)张(zhang)罗着后事(shi)，我唯一的任务(wu)就是陪(pei)着母亲，因为我知(zhi)道，我(wo)失去的是一(yi)个父亲，而母亲失去(qu)的是她(ta)的整个(ge)世界――然而，母亲表现出来(lai)的(de)平静、镇定，超乎了我(wo)们的想象。她不声不响(xiang)地坐在一边，顺从地听着大家(jia)的各(ge)种安排(pai)，没(mei)有(you)一(yi)点特殊的(de)要求。母亲不让(rang)我们哭，不让我们给(gei)父亲下跪，因(yin)为父亲不准儿子跪下，男子汉膝下(xia)有黄金。我整日陪伴着母亲，我不(bu)敢轻(qing)易提起(qi)父(fu)亲，怕引起母亲的悲(bei)伤。晚上，我和(he)母亲睡在一张(zhang)床(chuang)上(shang)，我躺在爸爸(ba)原来的地方，谭(tan)梅(mei)睡在(zai)母亲的另一边。我搂着母亲睡(shui)，就像(xiang)小时(shi)候母亲搂着我一样。小时候(hou)，我经常有特权(quan)睡在(zai)爸爸妈(ma)妈的中(zhong)间(jian)，现在我让(rang)母亲(qin)睡在我和(he)妻子中间，我们(men)用体温(wen)给(gei)母(mu)亲(qin)焐被窝(wo)，给母亲(qin)讲故事，我(wo)保证在(zai)母(mu)亲(qin)睡着后再(zai)睡(shui)着，我不(bu)让母(mu)亲有(you)一分钟没人陪(pei)伴的空(kong)闲时间。那回是我从17岁当兵(bing)后(hou)，陪伴母(mu)亲最(zui)久的(de)一(yi)次。搂着母亲，我总是(shi)非常害怕，怕醒(xing)来的(de)时候(hou)母亲(qin)也走(zou)了――父亲的去世(shi)让(rang)我产生了(le)极大的恐惧(ju)，我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对家的(de)依(yi)恋和害怕失去(qu)亲人的(de)深深忧(you)虑。我知道，母亲(qin)也(ye)害怕(pa)，母亲从16岁开始(shi)就再也(ye)没有离开过父亲，在他(ta)们(men)看似(si)平淡的(de)婚姻(yin)生活中，早(zao)已相依相随，无(wu)法分离。而(er)今父(fu)亲(qin)走了(le)，儿女再孝(xiao)顺，既便儿孙(sun)满堂(tang)，也(ye)替代不(bu)了父(fu)亲的位置，化解(jie)不了母亲(qin)心中的悲伤(shang)。他们这一代人是(shi)羞于表达(da)爱(ai)情的，是将(jiang)爱(ai)情化成亲情(qing)释放出(chu)来的，他们从没有给我(wo)们讲过他们之间的故事。但是(shi)我(wo)知(zhi)道(dao)父亲走(zou)了，母(mu)亲的心一定跟去了(le)――在父亲入土后的100天，按(an)照传统习惯，儿女要给(gei)老人立碑。我们见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尚好，就带着母(mu)亲一块来到墓地(di)。远远地大哥指(zhi)指一片葱(cong)绿掩映的地方对(dui)母(mu)亲说：就(jiu)在那儿！听了大哥的(de)话(hua)，母(mu)亲(qin)抬眼看了一眼，忽然间(jian)号(hao)啕大哭，那(na)声音撕(si)心裂(lie)肺(fei)，安(an)静的陵(ling)园因母亲的哭声而(er)充(chong)满了悲伤(shang)。我们(men)7个(ge)孩(hai)子站在那里呆住(zhu)了，父亲走的(de)那天母亲都(dou)没(mei)有这样(yang)哭过，今天面对父亲(qin)新的休憩(qi)之所，母亲(qin)完全无法克制这(zhe)些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悲(bei)恸，把全部的思念(nian)倾(qing)吐出来(lai)。家里(li)所(suo)有的人都哭了，连(lian)来给亲(qin)人扫墓的(de)陌(mo)生(sheng)人也哭了。没(mei)有人知道，父亲母亲(qin)之间(jian)充溢着怎样的情(qing)感？也许母亲意识(shi)到(dao)了(le)，自己也会在百年之(zhi)后(hou)来到这里生活(huo)，也许(xu)母(mu)亲(qin)知道，父亲就在这里等待(dai)着她的(de)到来。一个(ge)普(pu)通(tong)的(de)女人，失去了(le)与她一生相(xiang)伴的爱(ai)人，又见到了他们来世可(ke)能相遇的(de)地(di)方，我不(bu)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(yang)的情(qing)感。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的感情(qing)都不值一提，人(ren)间的(de)悲(bei)伤不过如此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