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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解元亲自调整(zheng)炮位，让(rang)炮口对着那些(xie)在晨雾中还显得有些(xie)朦胧的(de)德国(guo)兵。他从(cong)老婆(po)手里接过香(xiang)火，放在嘴边(bian)吹(chui)亮(liang)了，便点着了炮后的药捻儿。一股白(bai)烟(yan)，从药捻洞里钻出(chu)来。生铁炮沉默着，沉默(mo)着，像头威(wei)武的兽，然后(hou)便猛烈(lie)跳动一下(xia)，一(yi)道(dao)暗红(hong)色的(de)火舌(she)喷出炮口，射(she)进敌群，像一把(ba)铁扫(sao)帚，扫(sao)倒了一片德国兵。大(da)街(jie)上响(xiang)起了洋人(ren)的惨叫。白色(se)的硝烟在生铁炮口缭绕(rao)着。装(zhuang)炮！杜解元命令(ling)道(dao)。街上的雾被炮打散了，德国兵(bing)惶乱地(di)躲进(jin)胡(hu)同里。街上(shang)留(liu)下(xia)几具尸首，还有几(ji)个捂(wu)着(zhe)脸嚎叫的伤(shang)兵，血从(cong)他(ta)们(men)的手(shou)指间流出来。长工们(men)匆匆(cong)装炮。清醒过来的(de)德国兵(bing)对着仓房射(she)击。一颗枪子儿擦着杜(du)解(jie)元(yuan)的耳朵滑(hua)过去。他感到耳热(re)，摸了一手血(xue)，慌忙(mang)卧倒。装药的长工肚子受了(le)伤(shang)，用手捂(wu)着肚子，脸煞白，哭着：老爷，老(lao)爷，俺(an)家里可是五世单(dan)传，我死了，就给(gei)俺老孙(sun)家绝了后了(le)。滚，别(bie)说你家绝后(hou)，今日个沙窝村家家(jia)都(dou)要绝后，他血(xue)着脸说，装炮(pao)。夫(fu)人劝(quan)道(dao)：下去吧(ba)，平(ping)阶(jie)。他拖过沾血的药葫芦，道(dao)：再给他(ta)一下子吧，总(zong)得够本呀。夫人说：打倒一(yi)大片，够(gou)了本了(le)。一颗枪子儿打在夫人脖(bo)子上(shang)，她挺了挺身(shen)子(zi)，便歪倒了，血从她嘴里涌出来。完(wan)了，把凤凰打死(si)了(le)，杜解元想。夫人(ren)的黑(hei)麻脸抽搐(chu)着，细(xi)长的(de)眼里，射出一缕凄凉(liang)的(de)光(guang)。杜解元(yuan)把葫芦里的药(yao)全(quan)部倒(dao)进(jin)冒烟(yan)的(de)炮口。他身体低伏，躲避着打得低(di)矮的护墙噼(pi)啪响的子弹(dan)；双手攥着通条(tiao)，把药捣实(shi)。那(na)个没受伤的长工把(ba)香(xiang)火递给(gei)他(ta)，说(shuo)：老爷，点炮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