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7涩》

【97涩】

这是我见过的最乱的办公室，像文化大革命被抄了家的书(shu)房(fang)，满桌子、满椅子(zi)的纸张和磁带，几张(zhang)一头沉的办公桌(zhuo)毫无章法(fa)地(di)乱摆着。高(gao)老师几(ji)乎是刨了(le)个坑让我(wo)坐下，似乎和我已经很(hen)熟悉了，一(yi)一给我介绍里面的同事(shi)，有(you)杨东升导演，刘真导演，崔亚(ya)楠导演，现在都是(shi)中央电视台赫赫有名(ming)的人物，当然还有(you)侯(hou)洪(hong)涛大哥。电视台习惯上管(guan)同事按(an)姓氏(shi)叫什么(me)哥，什么姐，反而很少叫什(shi)么导。这样叫(jiao)起来亲切高立民说。高立民坐定后告诉(su)我：我昨天还(hai)给你打电(dian)话，我们(men)有一档节目(mu)想试试新人，我推(tui)荐你来，你那边电话没有(you)人接。可是，你怎么(me)这么快就(jiu)来了呢？是(shi)谁跟(gen)你说的？我(wo)支(zhi)支(zhi)吾吾地(di)回应(ying)着(zhe)，其实最迷(mi)糊(hu)的是我(wo)，天下怎(zen)么可(ke)能有(you)这么巧合的(de)事情？人(ren)家(jia)在(zai)找我，我正(zheng)好就送上门来，不可能！这只能是电视(shi)剧(ju)编出来的故事(shi)，现(xian)实(shi)生活中怎么会有？也许(xu)当时高老师脑子里都(dou)是节目(mu)的事情，并(bing)没有太过追问我来北京(jing)的(de)原(yuan)因(yin)，既然想找(zhao)的人到了，那(na)就(jiu)先(xian)留着看(kan)看吧。说(shuo)话(hua)间，已经到(dao)了中午(wu)饭的时(shi)间，高立民(min)叫上杨东升(sheng)、崔(cui)亚(ya)楠(nan)、张海(hai)潮(chao)和(he)我一起到二楼的咖啡厅。那(na)个时候，中央(yang)电视台的咖啡厅像个小食(shi)堂(tang)，可(ke)以(yi)点(dian)菜吃饭，我被带着在楼里转悠好几(ji)圈到了那里。当时看(kan)见(jian)台(tai)里的人既羡(xian)慕又(you)敬畏(wei)。看到(dao)他们熟练地刷卡(ka)、买东西、招(zhao)呼人，似乎(hu)都反衬出我的(de)生疏(shu)和(he)笨(ben)拙。其实在兰战我也可以(yi)豪放地呼(hu)朋唤(huan)友，但(dan)是不知为什么，到(dao)了中央(yang)电视台(tai)就有(you)了极(ji)大(da)的(de)压(ya)力。等菜(cai)的时(shi)候，相对无言(yan)，因为不(bu)熟，我不(bu)敢乱说(shuo)话，从(cong)心里害怕。杨东升(sheng)问我(wo)：你觉(jiao)得自己行(hang)吗？很突(tu)然，像在考(kao)试。行(hang)，我(wo)要是(shi)觉得不行就(jiu)不(bu)来(lai)了。我(wo)几乎是不(bu)加思考地脱口(kou)而出(chu)，其(qi)实(shi)他(ta)说(shuo)的是什么意(yi)思(si)我(wo)根(gen)本(ben)不知道。当时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么一句硬(ying)气的(de)话来，这是我(wo)来北京遭遇(yu)尴尬之后(hou)唯一一次挺着(zhe)胸膛(tang)说话。很多(duo)年之后，东升在一个饭桌上(shang)提起那句话，记忆犹新，说当时就是那(na)句话让我们觉得你有(you)一(yi)种做(zuo)主持人的(de)自信(xin)。我一身冷汗，我(wo)当时(shi)真的不知道(dao)，他(ta)指(zhi)的行不行是哪件事情，后来才(cai)清楚他们正在(zai)为名牌节目《东西(xi)南北(bei)中(zhong)》物色一个男主持人，我(wo)是众多候(hou)选人之一。原来，高(gao)立(li)民1993年9月(yue)回北(bei)京(jing)之后，就(jiu)在部(bu)里向(xiang)制片人(ren)孟(meng)欣推荐了我，并给大(da)家看了(le)我(wo)在(zai)兰(lan)州(zhou)与(yu)他(ta)们合作时的录像带，因为工(gong)作很忙，这件事一直被搁置(zhi)。直到(dao)大家筹备(bei)新一期(qi)《东西南北中》节目，需要(yao)物色一个男主(zhu)持(chi)人的(de)时(shi)候，导(dao)演们(men)纷纷推荐合作过(guo)的主持人，我就成了候选(xuan)人之一(yi)。春(chun)节期(qi)间(jian)高立民的电话打(da)到我们团里，没人(ren)接听(ting)，那时(shi)候(hou)也没有什么手(shou)机呼(hu)机，人家正在四(si)处(chu)找我的时候，我竟然踉踉跄跄(qiang)自己送上门来！我在心里说(shuo)，天助我也！现在(zai)想想(xiang)那支签(qian)子：璞玉(yu)雕(diao)琢已成器(qi)，东西(xi)南北任你游，四海(hai)皆朋友。真神!我不想将(jiang)自(zi)己的经历描述得(de)太宿命，太传奇，但是有些事情(qing)真的是(shi)人生的机(ji)缘(yuan)巧(qiao)合，我确信(xin)我是一(yi)个非(fei)常幸运的人！那天在我记忆中是快(kuai)乐(le)的一天，因(yin)为(wei)那(na)一天让我看到了希望。午饭后大家回办公(gong)室，临走的时候(hou)给我留(liu)下了一打进门(men)条，说：明天(tian)进(jin)来的(de)时候(hou)用。我(wo)如获至宝――直到今天我看到进门(men)条都兴(xing)奋(fen)，每(mei)一张纸条都意味可以自由进入梦(meng)想的(de)地方，都意(yi)味着(zhe)新的希望(wang)。我将(jiang)文化部地下(xia)室的(de)房费续交(jiao)了几天，每天(tian)到台(tai)里上班。到了(le)东门可(ke)以用那些条(tiao)子进门，不用无(wu)目(mu)的地等待了。中央电视台是个(ge)工(gong)作性质特殊(shu)的单(dan)位，所(suo)有(you)的事(shi)无(wu)需在办公室完(wan)成，大(da)家在(zai)外面各自(zi)忙各(ge)自(zi)的。同(tong)一组的人假(jia)如不开会(hui)，半个月见不到面(mian)是常(chang)有的事。所(suo)以(yi)给我的感觉是：所(suo)有人(ren)进屋的(de)目的十(shi)分明(ming)确(que)，各司其(qi)职，根(gen)本(ben)没有闲聊(liao)天(tian)的(de)人(ren)。如果无事可做，大家(jia)可以各回各家，总之无(wu)所事事的(de)人几乎找不到。而(er)我在(zai)这里似乎真正是(shi)一个多余的人(ren)，经常胆(dan)怯(qie)地(di)坐在一个(ge)角落里，生怕碍了谁的(de)事(shi)情(qing)，想帮(bang)他们收拾桌(zhuo)子却又(you)不敢乱动，想和人说话，看他(ta)们忙得(de)脚踩风火轮似的，又生怕打扰人(ren)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