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在线天堂8》

【在线天堂8】

我(wo)在(zai)屋(wu)子中的(de)一块空地上，冲(chong)着兰州的方向双膝跪(gui)倒，给还没有走远(yuan)的(de)母(mu)亲磕了一个头(tou)，终于不能(neng)自(zi)己，忽(hu)然号啕大哭。那(na)些天，我在安(an)徽(hui)的铜(tong)陵演出，忽然觉(jiao)得心里特别(bie)不踏实(shi)，像(xiang)猫(mao)抓似地(di)坐卧不宁，我先给(gei)在北京的妻子(zi)打了电话，一切都(dou)好，但(dan)是谭梅(mei)说话的口气变得(de)支(zhi)支吾(wu)吾(wu)。我又给已经(jing)调(diao)回(hui)兰(lan)州(zhou)工作的(de)大哥打了一(yi)个电话(hua)，大哥(ge)先是没接，又很(hen)快打(da)了(le)过(guo)来，听的出来大(da)哥的(de)声音(yin)显得有点疲惫(bei)。在家里除了(le)父(fu)亲(qin)，大哥在(zai)我心中有足(zu)够(gou)的威(wei)严，大(da)哥(ge)只(zhi)是(shi)淡淡地说：你最(zui)近忙(mang)吗？不忙的话，就回(hui)来一趟吧……我再怎么追问，大哥都是含糊(hu)地(di)说：没(mei)事，先忙工作，有(you)空(kong)就回来(lai)。放下(xia)电(dian)话(hua)，我心中笼罩一层不祥的预感，但是我不敢沿着(zhe)这个预感(gan)继续往下(xia)想……回到北京，谭(tan)梅和我(wo)的(de)大侄(zhi)子(zi)朱涛在机场接我，谭(tan)梅见了我(wo)，假(jia)装漫(man)不经心地说：大哥(ge)说(shuo)没事就回(hui)去一趟。我(wo)指(zhi)了指朱涛(tao)，问她(ta)：是让我一个人回，还是让咱仨一块(kuai)？谭梅(mei)胆怯地说(shuo)：让(rang)咱仨(sa)一块(kuai)……在我们这样传(chuan)统的大家庭中，我是(shi)幺子，谭梅是幺(yao)儿媳，朱涛(tao)是长孙，让我们三人(ren)一块(kuai)回家，一定不是什么(me)好事。我的心(xin)一(yi)下子提了起来。当时我(wo)们在机(ji)场就(jiu)买好了第二天(tian)最早(zao)飞兰州的(de)机票，回到台里匆(cong)匆安排了一下，第(di)二天一早赶到(dao)了(le)兰(lan)州。二哥直接将我们接到了(le)医院。我(wo)来(lai)到医院(yuan)，看到病(bing)榻上的母(mu)亲(qin)，知(zhi)道任何人都已(yi)回天无力了(le)。于是从下飞(fei)机(ji)开始(shi)，整整14天，这14天(tian)我寸(cun)步不离母亲的病床，没有回家(jia)，没有(you)刷(shua)牙洗脸，每天在医(yi)院吃饭(fan)，睡在一张陪护(hu)用的(de)躺(tang)椅(yi)上(shang)。我拉着母亲(qin)的手，想着(zhe)记忆(yi)中那些支(zhi)离破碎的片段，有时觉得(de)回到了童年(nian)，那(na)时我得(de)阑(lan)尾炎天天(tian)上(shang)医院输(shu)液，母亲(qin)每(mei)天(tian)都花七分(fen)钱给我买一碗油茶，她(ta)却从来舍不得喝一(yi)口，母(mu)亲说她不(bu)爱(ai)喝。每次母亲稍一清(qing)醒(xing)叫我的时候，我(wo)都在身边(bian)，我希望听到妈妈说点(dian)什(shi)么，但(dan)是直到她离开一直都是无人听懂的呓(yi)语，我知(zhi)道她真(zhen)的要去(qu)找父(fu)亲了――2000年(nian)12月10日(ri)，我接到了台里的通知，主持中纪委的一台(tai)晚会，台里领导当时(shi)并不知道我母亲病(bing)危的事，再说(shuo)我逃(tao)跑了(le)半个月，已经无计可施。就在(zai)14日我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(shi)候，我(wo)知道这是和(he)母亲真正的诀(jue)别。清(qing)晨醒来(lai)，天还没(mei)有亮，医院非(fei)常安静，母亲躺在床(chuang)上，样子十分安详，我看四(si)下无人(ren)，扑通一下跪倒(dao)在母亲床(chuang)前(qian)，重重(chong)地给娘磕了三个(ge)响头，心(xin)中默念着(zhe)：谢谢(xie)娘的(de)养育之恩！儿子(zi)走了(le)，娘(niang)一路平安呀(ya)……我(wo)不敢哭，怕(pa)吵醒了别人，怕(pa)不吉(ji)利，母(mu)亲还在呢！那一刻我真正懂得了什(shi)么是生离死别(bie)……我被(bei)痛苦击倒，拖着(zhe)一身的疲惫回到北京。下午(wu)彩排，晚(wan)上直播，见我(wo)的人都问：这些(xie)天你跑哪里去了(le)，脸色铁青，瘦(shou)了一圈，额头上还一(yi)个(ge)大红包？回(hui)来后，我的(de)情(qing)绪根(gen)本(ben)无法(fa)平静(jing)。一旦(dan)离开(kai)了(le)兰州(zhou)，无(wu)论家里出了什么事(shi)，大哥的(de)电(dian)话中(zhong)只有简单的几(ji)个字：挺好(hao)的，没有什(shi)么事情，妈(ma)妈很平静。给二(er)哥打，也是一样的口气(qi)；打(da)给大姐、二(er)姐、三姐、三哥，几乎是众(zhong)口一词地说没有事情。然(ran)而(er)我知道，母亲其实每天都在生与死的门(men)槛上徘徊，母亲舍不(bu)得我们(men)兄弟姐妹，每天都用最(zui)微弱的呼吸(xi)暗示(shi)身(shen)边的(de)儿女，也让唯(wei)一不在她身(shen)边的小儿(er)子放心。在北(bei)京的我，一直(zhi)心烦(fan)意乱，我知道母(mu)亲的离开就是一个时(shi)间问(wen)题。尽管母(mu)亲再也不(bu)能(neng)醒来(lai)清晰地和我说话，但(dan)是(shi)我(wo)强(qiang)烈地希(xi)望母亲(qin)一(yi)直活下(xia)去，母亲活着，我(wo)就永远是有人疼爱的幺子。我(wo)尽(jin)力安(an)排台里(li)的事情(qing)，希(xi)望(wang)将手头上的工作赶紧做(zuo)完，我希望母(mu)亲(qin)走的(de)时候我在身边，我希望(wang)我的心一直陪伴着母亲。两天后还有一台大型晚会(hui)，晚(wan)会一结束我(wo)就马上回(hui)家(jia)，我每(mei)天盘(pan)算着(zhe)时间，希望自(zi)己能赶上(shang)母亲最后(hou)的时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