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嫩草视屏》

【嫩草视屏】

母亲(qin)拾掇完(wan)灶间(jian)的事在(zai)院子里扑打(da)身上(shang)的(de)尘灰，喊他。嘉轩(xuan)走(zou)进上房(fang)里屋，母亲(qin)坐在父亲在世时常(chang)坐(zuo)的(de)那(na)把(ba)简化了的太师(shi)椅(yi)上(shang)，姿势颇似(si)父亲(qin)的坐姿。他在(zai)桌子(zi)另一边的椅(yi)子(zi)上坐下，尽量做出不在(zai)心(xin)亦不在意的(de)样子。母亲说她(ta)准备明天一早(zao)回娘家去，托他的舅舅们给(gei)他再(zai)踏(ta)摸(mo)媳妇。他劝母亲暂(zan)缓一(yi)缓。母亲问他为什么(me)要缓(huan)？二十几(ji)岁的年龄了还敢缓！母(mu)亲说着就(jiu)上了(le)劲儿(er)：甭摆出(chu)那个阴阳丧气的(de)架式！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，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。死了(le)五个我(wo)准备给你再娶五(wu)个(ge)。家产花光(guang)了值得，比没儿没女断(duan)了(le)香(xiang)火给旁人占去心(xin)甘。嘉轩再没有(you)说什(shi)么。第五天，母亲从(cong)舅(jiu)家(jia)归来，事情(qing)已有定局(ju)。南原(yuan)上的一户姓胡的小康人家，赌场(chang)上掷骰子一夜之间输光(guang)了家(jia)当，赌徒们(men)赶到(dao)家来，上(shang)楼(lou)灌净了囤子里的粮食拉走了(le)槽(cao)头的犍(jian)牛和(he)骡子，用犍牛骡子拉着装满(man)粮(liang)食的牛(niu)车(che)走(zou)掉了。女人(ren)气得半死(si)，赌徒羞愧难当，解下裤(ku)带(dai)吊(diao)到后院的(de)核桃树上幸(xing)被人发(fa)现(xian)救活。这样一来答应以女(nv)儿(er)许人，聘(pin)礼之高足使正常(chang)人咋舌呆(dai)脑，二十石麦子(zi)二十捆棉花(hua)或按(an)市价折成银洋(yang)也可以，但必须一次(ci)交清。这个(ge)数(shu)字(zi)使嘉(jia)轩脊梁发(fa)冷(leng)，母亲却(que)不动声色(se)地(di)说她已经答应了人家(jia)，下(xia)来该由充当(dang)媒(mei)人的二舅按照定婚(hun)的惯(guan)常程(cheng)序去履(lv)行(hang)手续就(jiu)是了。嘉轩惊异地发现，母亲(qin)办事(shi)的(de)干练和果决实际上(shang)已经超过父亲，更少一些瞻(zhan)前(qian)顾后(hou)的(de)忧虑，表现出认定一(yi)条(tiao)路只顾往前(qian)走而不左(zuo)顾右盼的专(zhuan)注(zhu)和果断(duan)。这样，赶(gan)在父(fu)亲(qin)的头(tou)周年忌祀到来之前一个月，正当(dang)桃花(hua)三月的宜人(ren)季节，第六个(ge)媳(xi)妇(fu)在(zai)呜哇呜哇的唢呐(na)喇叭的欢悦的喜(xi)庆曲(qu)调里(li)走(zou)进门楼来(lai)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