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师们坐在席边,吱吱呀呀(ya)地调(diao)弦,以横笛手(shou)吹出的两个音(yin)符为基准。高的(de)往下落,低的(de)往上拧(ning)。胡琴、琵琶、横(heng)笛,统一在一起(qi),编织(zhi)成一根均匀(yun)的(de)三股绳(sheng),编了一段,停下来,等候着。然后鼓手(shou)、锣手、钹手(shou)、镲手(shou),夹着家什提着凳(deng)子(zi)出来,与乐(le)师们对(dui)面(mian)而(er)坐(zuo),咣咣采采(cai)嘁嘁(qi)嚓嚓敲(qiao)打一(yi)阵。小锣清脆(cui)单调(diao)地响(xiang)了几声(sheng)、小(xiao)鼓(gu)敲出(chu)点儿,胡琴琵(pi)琶(pa)横笛齐鸣,编织着绳(sheng)子,捆绑着我(wo)们的腿让(rang)我们(men)不(bu)能走,捆(kun)绑着我们的魂让(rang)我们不能想。曲调(diao)缠缠(chan)绵绵,悲悲(bei)凉凉,有时又(you)哼(heng)哼(heng)唧唧、嘟嘟哝(nong)哝,这是啥戏?高密(mi)东(dong)北乡的茂腔,俗称拴(shuan)老婆的撅子(zi),茂(mao)腔一唱,乱了三纲五常;茂(mao)腔一(yi)听,忘了亲爹亲(qin)娘。于是随(sui)着(zhe)节拍,观众的脚在抖(dou)动,观众的嘴唇在翕动,我们的心(xin)在(zai)颤动。我们(men)的等(deng)待就像那弦上的箭(jian),到了临界发射的最后(hou)关头……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声高腔,在高(gao)腔(qiang)结尾处又声嘶力竭地翻卷上去(qu),拔(ba)得高上加(jia)高(gao),刺(ci)破了(le)云(yun)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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