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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(lao)金的(de)废品收购(gou)站，用石(shi)膏板圈(quan)起了(le)一大片土地，废品(pin)分(fen)门别(bie)类(lei)，酒(jiu)瓶子(zi)垒成令(ling)人眼(yan)花缭乱的长城(cheng)，碎玻(bo)璃堆成光芒四射(she)的(de)小山，旧轮胎摞(luo)得重重叠(die)叠(die)，废旧塑料比(bi)房脊还(hai)高，破铜(tong)烂铁(tie)里(li)，竟然有一(yi)门(men)卸掉了轮(lun)子的榴弹大炮。几十个用毛巾捂着嘴巴(ba)的(de)雇工(gong)，像蚂(ma)蚁一样(yang)忙(mang)碌着(zhe)，有的在搬运轮(lun)胎，有的在分(fen)拣(jian)钢铁，有(you)的在装车(che)，有的在(zai)卸车。墙(qiang)角上，用旧水车的还带着红色胶皮垫圈的铁链(lian)子，拴(shuan)着一(yi)只黑毛(mao)大狼(lang)狗(gou)。这条(tiao)狗比劳(lao)改农场(chang)里(li)那些(xie)杂种狗要威严七(qi)倍。它的毛像打了(le)发蜡一样。它(ta)的面前，摆着整只的(de)烧鸡(ji)的咬(yao)了一半的猪蹄。看大门(men)的(de)人(ren)戗着一头(tou)狗毛(mao)似(si)的乱(luan)发，双(shuang)眼混(hun)浊，一脸(lian)皱(zhou)纹(wen)，细细(xi)辨(bian)认，竟(jing)像原大栏公社武(wu)装部长的(de)模样。院子里有一个熔化塑料的(de)炉子，炉膛里(li)燃(ran)着旧胶(jiao)皮，半截(jie)铁皮(pi)烟囱里(li)，冒(mao)着有(you)些古怪气味的(de)黑烟，一团(tuan)团的颗粒状的烟尘(chen)，像灯心(xin)草(cao)一(yi)样在地(di)上滚动。前来(lai)售卖破烂的小商(shang)贩簇(cu)拥着(zhe)一台地(di)磅(pang)，与司磅的老头儿争争吵吵。他认出了司磅的老头就是原(yuan)大(da)栏(lan)供销社的售货员栾平。一(yi)个花白头发的人(ren)骑着一辆(liang)三轮(lun)车(che)进了院，他竟是原邮电支局(ju)的(de)局长刘大官，一个神气极了的人物，现在(zai)，变成了老金的(de)食(shi)堂管理员(yuan)。他心里越来越怯，独乳(ru)老(lao)金家大业大，买卖兴(xing)隆(long)，简直是一个资本家了。他怀(huai)疑自己(ji)走错(cuo)了地方，站在院子里(li)发(fa)呆。但这时，在那栋简易的二层楼上，一扇(shan)大(da)窗户被推开，独乳老(lao)金披着一(yi)件粉红色(se)的大浴(yu)衣(yi)，一(yi)手挽着头发，一手对(dui)他挥动。干(gan)儿，他听到老金肆无忌惮(dan)地说，上来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