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伊甸园综合》

【伊甸园综合】

县长的(de)到来，使白(bai)嘉(jia)轩(xuan)既感到突(tu)然，又(you)深为(wei)感动，赶忙挪椅子抹桌子敬(jing)茶(cha)递烟(yan)。何县长站(zhan)在祭祀(si)白家祖宗的(de)桌子前(qian)打躬(gong)作(zuo)揖，然(ran)后坐下。这个(ge)举动使白嘉轩改变(bian)了对这个穿一身猴里猴气(qi)制服(fu)的(de)县长(zhang)的初步印象(xiang)。县(xian)长戴一顶藏青(qing)色(se)礼帽，方脸，天庭饱满(man)，短而直(zhi)的鼻(bi)梁儿，不厚(hou)不(bu)薄恰到好处的(de)嘴(zui)唇，和蔼而又自信。白嘉(jia)轩瞅着县长心里不(bu)无(wu)遗憾(han)，要是穿上(shang)七品官服就(jiu)会(hui)更气魄(po)，更(geng)像(xiang)个县(xian)令(ling)了(le)，可惜他却穿着(zhe)一身猴里(li)猴气的(de)制服(fu)。何县长说：白(bai)先生，我想聘请你出任本县参议(yi)会的议员。白嘉轩头(tou)一(yi)回听到这个新名词(ci)，一时(shi)弄不(bu)清(qing)含义，又不好(hao)意思问，因而也不(bu)便(bian)表示同意或(huo)拒绝(jue)，但(dan)他几乎肯(ken)定猜断那(na)是一个(ge)官衔，就说(shuo)：嘉(jia)轩愿学为好人。自种自耕而(er)食(shi)，自纺(fang)自织而衣，不(bu)愿也不会做官。何县长笑了说：我正是闻听你是个好人，所以才请你作参议员(yuan)。随之(zhi)点(dian)燃一支(zhi)白色的烟(yan)卷(juan)，解(jie)释说：卑职决心在滋水县推(tui)进民(min)主政治，彻底(di)恨(hen)除封建弊政(zheng)。组建本县(xian)第(di)一(yi)届参议会，就是让(rang)民众参(can)与县政，监督政府，传达民众意见。参(can)议参议(yi)，顾名思义就是……白(bai)嘉轩还是听不明(ming)白，什(shi)么民(min)主(zhu)，什么(me)封(feng)建，什么政治(zhi)，什么民(min)众，什么意(yi)见，这些新名(ming)词堆砌起来，他愈加(jia)含糊。何县长似(si)乎(hu)意识到这一点，语言(yan)就注(zhu)意了(le)通俗化，而且与习惯用语相对(dui)照相(xiang)注释(shi)，一句(ju)话，就是要民众(zhong)（就是黎民(min)百(bai)姓）管理国家大事（就(jiu)是(shi)朝政），不是(shi)县长说了(le)算，而要(yao)民众，就(jiu)是百姓(xing)说了算。白嘉轩(xuan)听懂(dong)了，也就不当一(yi)回(hui)事(shi)了：百姓乱(luan)口纷纷，咋个说了算？听张三(san)的听(ting)李(li)四的，还是听王麻子的(de)？张三(san)说(shuo)种稠(chou)些好，李四说种稀(xi)点儿好，王麻子说稠了稀了(le)随(sui)便种，你说听谁(shui)的，按(an)谁说(shuo)的下种子？古(gu)人说，家有千(qian)口，主(zhu)事一人嘛！何(he)县长(zhang)很感兴趣他说：谁说(shuo)的(de)有(you)道理(li)就按谁说的(de)办。主事的(de)家(jia)长要是个不懂种庄稼的外(wai)行，或者就是个(ge)不(bu)务正业的二流子，你还(hai)能让(rang)他(ta)主千口之家(jia)的家(jia)事吗？封建(jian)弊政的(de)关键就在这里，登基一(yi)个开明皇帝能兴(xing)几年，传给一个昏君就失(shi)丢(diu)江山，百(bai)姓跟着遭殃。反正以后(hou)的(de)革(ge)命(ming)政府(fu)推进民(min)主政治的核心(xin)正在于此，上至总统总督，下至(zhi)鄙人在内，民(min)众相(xiang)信(xin)你(ni)就选举你，不相信你就罢免(mian)你……白(bai)嘉(jia)轩起先(xian)惊(jing)奇(qi)地听着，随之就(jiu)又不(bu)当一回(hui)事(shi)了(le)：我的天！越(yue)说越远，越(yue)没个边(bian)儿(er)了！何县长仍然认(ren)真(zhen)他说：白先生不(bu)相信(xin)这(zhe)不要紧(jin)，将来的事实会证(zheng)明(ming)我的(de)话。我只说参议(yi)员不是当(dang)官，是(shi)代表民众说话、比方(fang)说(shuo)，前任(ren)史县长收(shou)印章税的(de)事，如果议员们通不过，就不会发出通告，自然也就不会弓(gong)引发(fa)交农事件。白嘉轩听到这件(jian)实际的事例，似(si)乎(hu)听出了眉(mei)目(mu)，不由得点点(dian)头(tou)：这倒(dao)是一句实(shi)话。何县长(zhang)说(shuo)：白先(xian)生(sheng)在(zai)原上深孚(fu)众望，通达(da)开明(ming)，品(pin)德(de)高洁，出(chu)任参议员属众望所归(gui)，请(qing)你不必谦让(rang)。顺(shun)便告知(zhi)你，你(ni)的姐夫朱先生已经应允了。白嘉轩(xuan)觉得立马(ma)答应了(le)还不是时(shi)候(hou)，就笑着说：何县(xian)长(zhang)，你叫我当参(can)议员是替(ti)百(bai)姓说话(hua)是不(bu)是？好，我先替(ti)百姓说(shuo)一句(ju)话，看你听(ting)得下听不下(xia)――何(he)县长豁(huo)朗大度他(ta)说：十句百(bai)句你(ni)尽管说(shuo)。白(bai)嘉轩就说：把白鹿仓里那一杆子出进都抱着烧火棍子(zi)的人撤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