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亚洲第88页》

【亚洲第88页】

被(bei)降(jiang)职成区妇救(jiu)会主(zhu)任的上官(guan)盼弟骑着一(yi)匹瞎(xia)了左眼、右臀上打(da)着阿拉伯数码烙印的老(lao)马(ma)从西(xi)边(bian)赶过来。她的马古(gu)怪地歪(wai)着脖子，笨拙(zhuo)地(di)移动(dong)着破旧的蹄子，发(fa)出(chu)噗哧噗(pu)哧的响声，跑到了我们(men)身(shen)边。她的马是黑色的，原本是雄性，后(hou)来被(bei)切(qie)除(chu)了睾丸，变成了嗓音尖(jian)细、性情(qing)乖(guai)戾(li)的马太监。它的四条(tiao)腿(tui)和肚皮(pi)上，沾着一层白(bai)色碱土(tu)。被(bei)汗浸(jin)透的皮革鞍具，放出酸溜溜的气味。这(zhe)匹马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是温(wen)驯的，温驯到能够容忍淘气的孩子拔(ba)它(ta)尾巴上(shang)的长毛。但是(shi)这个(ge)家伙一旦发邪便干出(chu)不同一般的事。去年(nian)夏天――那还是(shi)司马库的时代――它一口(kou)咬破(po)了马贩(fan)子冯贵的(de)女儿冯兰(lan)枝(zhi)的头(tou)，那小姑娘好不容(rong)易活过来，额头(tou)上和后脑勺上(shang)留(liu)下了(le)几个可怕的疤痕(hen)。这样(yang)的马是应该杀掉的，但(dan)据说它有过战(zhan)功而(er)被赦(she)免(mian)。它站在(zai)我家的车子前，用独(du)眼斜视着我的羊，我的羊机(ji)警地避开它(ta)，退到一片盐碱(jian)最厚的(de)地方(fang)，舔(tian)食(shi)着地(di)上的白色粉末(mo)。她(ta)从(cong)马背(bei)上还算利索地(di)跳(tiao)下(xia)来，尽管她(ta)的肚子(zi)又(you)凸起来了。我(wo)盯(ding)着她(ta)的肚子看，试图看(kan)到(dao)她(ta)腹中婴儿的(de)模(mo)样，但我的眼力不够，能(neng)看(kan)到的仅是她灰布军装上一(yi)些暗红色的污迹。娘(niang)，不要在这(zhe)里(li)停顿，我们已(yi)在(zai)前边的村了(le)里烧好了热水(shui)，午(wu)饭应该(gai)到那里去吃(chi)。上(shang)官盼弟(di)说。母亲(qin)说(shuo)：盼弟，跟你(ni)说一声，我们不想跟着你们(men)撤退了。上官盼(pan)弟(di)着(zhe)急地说：娘，绝对不(bu)行(hang)，敌人这(zhe)一次反扑(pu)回(hui)来(lai)可不同以(yi)往，渤海区(qu)一天(tian)内就杀了三千人，杀红眼的还乡团(tuan)，连自(zi)己的娘(niang)都杀。母亲(qin)说：我就不(bu)信还(hai)有杀亲娘的人。上官(guan)盼弟(di)道：娘，无(wu)论说(shuo)什么我也(ye)不(bu)会让(rang)你们(men)回去，往回走(zou)是自投(tou)罗(luo)网，死路一条。您不为自己想(xiang)，也得(de)为(wei)这(zhe)些孩(hai)子(zi)想想。她从挎包里摸出(chu)一个小(xiao)瓶子，拧开(kai)瓶盖(gai)，倒出(chu)几个(ge)白色的小药片。她将药片(pian)交(jiao)给母亲(qin)，说：这是维他命片，一片能顶一棵大白菜两个鸡(ji)蛋，娘，实在(zai)走乏了累(lei)极了，您就(jiu)吃(chi)一(yi)片，也分给孩子们吃(chi)一片。走(zou)出盐(yan)碱地(di)，前边就(jiu)是好路，北(bei)海(hai)的老乡(xiang)会热(re)情地(di)接(jie)待我(wo)们的。娘，赶快(kuai)走，不(bu)能在这(zhe)儿坐。她揪着马鬃，踩(cai)着马蹬，爬到马背上，匆匆向(xiang)前跑去，边(bian)跑(pao)边喊着：乡亲们，起(qi)来往前走啊，前边就是王家丘，又有热(re)水又有油(you)，萝卜咸菜大(da)蒜头，都(dou)给大家准备好(hao)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