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99日逼》

【999日逼】

杜(du)解(jie)元(yuan)亲自调整炮位，让(rang)炮口对(dui)着那些(xie)在晨雾中(zhong)还显(xian)得有些(xie)朦(meng)胧的(de)德国兵。他从(cong)老(lao)婆手里(li)接过香火，放在嘴(zui)边(bian)吹亮了(le)，便(bian)点着了炮(pao)后(hou)的(de)药捻(nian)儿。一(yi)股(gu)白烟，从药捻(nian)洞(dong)里(li)钻(zuan)出(chu)来。生铁炮(pao)沉默着，沉默着，像(xiang)头(tou)威(wei)武的兽，然后便(bian)猛烈跳动一下，一道暗红色的火舌喷出炮口(kou)，射进敌群，像一(yi)把铁扫帚，扫倒了一片(pian)德国兵。大街上响起了洋人(ren)的惨叫。白色(se)的(de)硝烟(yan)在生铁(tie)炮口缭绕着。装炮！杜(du)解元命令(ling)道。街上的雾被炮打散了(le)，德国兵惶(huang)乱地躲(duo)进胡同里。街上留下几具尸首，还有几个(ge)捂着脸嚎叫(jiao)的伤兵，血从他(ta)们的手(shou)指(zhi)间流出(chu)来。长工们(men)匆(cong)匆装(zhuang)炮。清醒过(guo)来的(de)德国兵对着仓房射击。一颗枪(qiang)子儿擦着杜解元的(de)耳朵滑(hua)过(guo)去。他感到(dao)耳热，摸(mo)了一手血，慌忙卧倒。装(zhuang)药的长(zhang)工肚子受了伤(shang)，用(yong)手(shou)捂着肚(du)子，脸(lian)煞白(bai)，哭着(zhe)：老爷，老爷，俺家里可是五世(shi)单传，我死(si)了，就给俺老(lao)孙(sun)家(jia)绝(jue)了后了。滚，别(bie)说你家绝后，今日个(ge)沙窝(wo)村家家都要绝后，他(ta)血着(zhe)脸说，装(zhuang)炮。夫人劝道：下去吧，平阶。他拖过沾血的(de)药葫(hu)芦，道：再给他一下子(zi)吧，总(zong)得够本(ben)呀。夫人说(shuo)：打倒一大片，够了本(ben)了。一(yi)颗(ke)枪子儿(er)打在夫人脖子(zi)上，她挺了挺身(shen)子(zi)，便歪倒了，血从她嘴里涌出来。完(wan)了，把(ba)凤凰打死了，杜解元想。夫人的黑麻(ma)脸抽(chou)搐着，细长的眼里(li)，射出一缕凄凉(liang)的光。杜解元把葫(hu)芦里(li)的药(yao)全(quan)部倒进冒烟(yan)的(de)炮口(kou)。他(ta)身(shen)体低伏，躲(duo)避(bi)着(zhe)打(da)得低矮的护(hu)墙噼(pi)啪响的子弹；双手攥着通(tong)条，把药捣(dao)实。那个没(mei)受(shou)伤(shang)的(de)长工把香火(huo)递给他(ta)，说：老爷，点(dian)炮(pao)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