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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说着，忽见贾琏(lian)的心腹小(xiao)厮兴儿走来请(qing)贾琏说：老爷那边紧等着叫爷(ye)呢．小的(de)答(da)应往舅老爷那边去了，小的连忙来请。贾琏又忙问(wen)：昨日家里没人问？"兴儿道(dao)：小的回奶奶说(shuo)，爷在家庙里同珍(zhen)大爷商议(yi)作百日的事(shi)，只怕不能(neng)来家(jia)。贾琏(lian)忙(mang)命(ming)拉马，隆儿(er)跟随去了(le)，留下兴儿答应人来(lai)事务．尤二(er)姐拿(na)了两碟菜(cai)，命拿(na)大杯斟了酒，就命(ming)兴儿(er)在炕沿下蹲(dun)着吃，一长一短向他说话儿．问他家里(li)奶奶(nai)多(duo)大年纪，怎(zen)个利害的(de)样子，老太太多大年纪(ji)，太太多大年纪，姑娘(niang)几个，各样家常(chang)等(deng)语．兴儿笑嘻(xi)嘻的在(zai)炕(kang)沿下一头吃，一头将荣(rong)府之事备细告诉他(ta)母女(nv)．又说(shuo)：我(wo)是二门上(shang)该班的人(ren)．我们共是两班，一班四(si)个(ge)，共是(shi)八个．这八(ba)个(ge)人有几(ji)个是***心(xin)腹，有几个(ge)是(shi)爷的(de)心腹(fu)．***心腹我(wo)们不(bu)敢惹，爷的(de)心(xin)腹***就敢惹．提起我们奶奶(nai)来(lai)，心里歹毒，口里尖快(kuai)．我们二(er)爷(ye)也算是个好的，那(na)里见得(de)他．倒是(shi)跟前的平姑娘为(wei)人很(hen)好，虽然和(he)奶奶一气(qi)，他倒背着奶奶常作些个好(hao)事．小的(de)们凡(fan)有了不是(shi)，奶(nai)奶是容不过(guo)的，只(zhi)求求(qiu)他去就(jiu)完了．如今合(he)家大(da)小(xiao)除(chu)了(le)老太(tai)太，太(tai)太(tai)两个(ge)人(ren)，没(mei)有不恨他(ta)的，只不过面子情儿怕他(ta)．皆(jie)因他(ta)一(yi)时看的人都不(bu)及他，只一(yi)味哄着老太太，太(tai)太两个(ge)人喜欢．他说一(yi)是一，说二是(shi)二，没(mei)人敢(gan)拦他．又恨不得(de)把银子钱省(sheng)下来堆(dui)成山(shan)，好叫(jiao)老太太(tai)，太太(tai)说他会过日子(zi)，殊不知苦(ku)了下人(ren)，他讨好儿．估(gu)着有好事，他就(jiu)不等别(bie)人(ren)去说(shuo)，他(ta)先抓尖儿，或有了(le)不好事或(huo)他自(zi)己错(cuo)了，他便(bian)一(yi)缩(suo)头推到别(bie)人身上来(lai)，他还在旁边(bian)拨火儿．如今连他正经婆(po)婆大太太都嫌了他，说他`雀儿拣着旺处(chu)飞(fei)，黑母(mu)鸡(ji)一窝(wo)儿，自(zi)家的事不(bu)管(guan)，倒(dao)替人家去瞎张罗(luo)'．若不(bu)是老太太在头里，早(zao)叫过他去了(le)。尤(you)二姐(jie)笑道：你背着他这等说他，将来你又(you)不知怎么说我(wo)呢(ne)．我又差他一层儿，越发有的(de)说了。兴儿忙(mang)跪下说道：奶奶要这(zhe)样说，小的不怕(pa)雷(lei)打！但凡小的(de)们有(you)造(zao)化起(qi)来，先(xian)娶奶奶时若(ruo)得了奶奶这样的人(ren)，小(xiao)的们也少挨些打骂，也少(shao)提(ti)心吊胆(dan)的．如今(jin)跟爷的这几个人，谁不(bu)背前背后(hou)称扬(yang)奶奶圣德(de)怜下．我们商量着(zhe)叫二爷要出来，情愿(yuan)来答应奶(nai)奶呢。尤(you)二姐笑(xiao)道：猴(hou)儿(er)у的(de)，还不起(qi)来(lai)呢．说句顽话，就唬的那样(yang)起来．你们作什(shi)么来，我(wo)还要找了你奶奶去(qu)呢。兴儿(er)连忙(mang)摇手说：奶奶(nai)千万不要(yao)去．我告(gao)诉奶奶，一辈子别见(jian)他才好(hao)．嘴甜(tian)心苦，两面(mian)三刀，上(shang)头一脸笑，脚下使绊子，明是一(yi)盆(pen)火，暗是(shi)一把刀：都占全(quan)了．只怕(pa)三姨的这张嘴还说他不过(guo)．好，奶奶这样斯文良善(shan)人，那里是他的对手！"尤(you)氏笑道：我(wo)只以(yi)礼待(dai)他，他敢(gan)怎么样！"兴儿道：不是(shi)小的吃了(le)酒(jiu)放肆(si)胡说(shuo)，奶奶便(bian)有礼(li)让，他(ta)看见奶(nai)奶比他(ta)标致，又比他得人心，他怎肯(ken)干休善罢？人家(jia)是(shi)醋罐(guan)子，他是醋(cu)缸醋(cu)瓮．凡丫头们二爷(ye)多看(kan)一眼，他有(you)本(ben)事当着爷打个烂羊头．虽然平(ping)姑(gu)娘在(zai)屋里，大(da)约一年二(er)年之间两个(ge)有一次到一(yi)处，他(ta)还要口里掂十个过(guo)子(zi)呢，气的平姑娘性子(zi)发了(le)，哭(ku)闹一阵(zhen)，说：`又(you)不是(shi)我自己寻来的，你(ni)又浪着劝(quan)我，我原(yuan)不依(yi)，你(ni)反(fan)说(shuo)我反了(le)，这(zhe)会(hui)子又这样．他一般的也(ye)罢了(le)，倒央告平姑(gu)娘(niang)。尤二姐(jie)笑(xiao)道(dao)：可(ke)是(shi)扯谎？这(zhe)样一个(ge)夜叉，怎么反怕屋里(li)的人呢？"兴儿道：这(zhe)就(jiu)是(shi)俗语说(shuo)的(de)`天下(xia)逃不过一个理字去'了(le)．这平儿是他自幼的丫头，陪了过(guo)来一共(gong)四(si)个，嫁(jia)人的(de)嫁(jia)人，死的(de)死了，只剩了这个心(xin)腹(fu)．他原(yuan)为收了屋里(li)，一则显他贤(xian)良名儿，二则又(you)叫拴爷的心，好不外头走邪的．又还有一段因果(guo)：我们(men)家的(de)规(gui)矩，凡爷们(men)大了，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(liang)个人伏(fu)侍的．二爷原(yuan)有两个，谁知(zhi)他来了没半年(nian)，都寻出不是(shi)来(lai)，都(dou)打(da)发出去(qu)了(le)．别人(ren)虽不好说，自己脸上过不(bu)去，所(suo)以强逼(bi)着平姑娘(niang)作了(le)房里人(ren)．那平(ping)姑娘又是个(ge)正(zheng)经人(ren)，从不把(ba)这一件事放在心上，也不(bu)会挑妻(qi)窝夫的(de)，倒一味忠(zhong)心赤胆伏(fu)侍他(ta)，才容下(xia)了。尤二姐笑(xiao)道：原来如此(ci)．但我听(ting)见你们(men)家(jia)还有一位寡妇(fu)奶奶和几位姑娘(niang)．他这样利害，这些人如(ru)何(he)依得？"兴儿拍手笑道：原来奶奶不知道．我们家这位寡妇奶奶，他(ta)的浑名叫作(zuo)`大(da)菩(pu)萨'，第一个善德人．我(wo)们家的(de)规矩又大，寡妇(fu)奶奶们不管事，只(zhi)宜清净(jing)守(shou)节(jie)．妙在(zai)姑娘又多，只把姑(gu)娘们交(jiao)给他，看书写(xie)字(zi)，学针(zhen)线，学道(dao)理，这是他(ta)的(de)责任．除此问(wen)事(shi)不知，说事不管．只因这一(yi)向他病了，事多，这(zhe)大奶奶暂(zan)管(guan)几日．究竟也(ye)无可(ke)管，不过是按例而行，不象(xiang)他多(duo)事(shi)逞才(cai)．我(wo)们大(da)姑(gu)娘(niang)不用说，但(dan)凡不好也没(mei)这段(duan)大福了．二(er)姑娘(niang)的浑(hun)名是`二木头'，戳一针也不知嗳(ai)哟一(yi)声(sheng)．三姑娘的浑名是(shi)`玫瑰(gui)花(hua)'。尤氏姊妹(mei)忙笑问(wen)何意．兴(xing)儿(er)笑道(dao)：玫瑰花又红(hong)又香，无人不爱(ai)的，只是刺(ci)戳(chuo)手．也是一位神(shen)道，可惜(xi)不是(shi)太太养的，`老鸹窝里出(chu)凤凰'．四姑娘小(xiao)，他正经(jing)是珍大爷(ye)亲妹子，因自幼无母，老太太命太(tai)太抱过来(lai)养这么大，也(ye)是(shi)一(yi)位(wei)不管(guan)事的．奶奶不知道，我们家的姑娘不算，另外有两(liang)个姑娘，真(zhen)是天上少有，地下(xia)无双．一个是咱(zan)们姑太太(tai)的(de)女儿，姓(xing)林，小名儿叫(jiao)什么黛玉(yu)，面(mian)庞身段和三姨不差(cha)什(shi)么，一肚(du)子文章，只是一身多病，这样的天，还穿夹的，出(chu)来风儿一吹就(jiu)倒了(le)．我们(men)这起(qi)没王法的嘴都悄悄(qiao)的叫他`多病西(xi)施'．还有一(yi)位姨太太的女(nv)儿，姓薛，叫什(shi)么宝(bao)钗，竟(jing)是雪堆(dui)出来(lai)的．每(mei)常出门或(huo)上车，或一时院子(zi)里瞥见一眼，我(wo)们鬼使神(shen)差，见了他(ta)两个，不敢出气儿。尤(you)二(er)姐笑道：你们大家规矩，虽(sui)然你们(men)小孩子进的去，然(ran)遇(yu)见小姐们，原该远远藏开。兴(xing)儿摇手(shou)道：不是，不是．那正经大礼，自然远远的藏开(kai)，自不必(bi)说．就藏开了，自己(ji)不敢(gan)出气，是生怕这气大了(le)，吹倒了(le)姓林的，气暖了，吹化了姓薛的。说(shuo)的满(man)屋里都笑起来了．不知端(duan)详(xiang)，且听(ting)下回分解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