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细雨(yu)纷纷的春天(tian)了,他在(zai)细雨(yu)中飞(fei)行(hang)着,一抿翅膀(bang)落在(zai)了(le)广场边缘的国槐(huai)树(shu)上(shang),看着精神病人(ren)高大(da)胆在演讲。人们围着他,嘻嘻哈哈的(de),像(xiang)观看一只表(biao)现(xian)杂耍的猴子。公民们(men),纳税人(ren)们!他们,那些被(bei)人(ren)民(min)的血(xue)汗喂肥了的臭虫(chong)们,骂我(wo)是精神(shen)病患者(zhe)。是的,是的,把每一个(ge)头脑清醒者送(song)进(jin)精神病院,是他们惯(guan)用的伎俩。兄弟姐妹们(men),朋友们(men),战(zhan)友们(men),睁开眼(yan)睛看看吧,看看公(gong)有的财产(chan)是怎么样进(jin)入了个人的腰包,看看他们(men)怎么样(yang)挥霍(huo)人民(min)的血(xue)汗,看看(kan)吧,他(ta)们一件乳罩够我们吃半年,他(ta)们一顿便饭,是我们仨月的(de)粮。到处都是饭店酒楼(lou),到处都是贪(tan)污受贿,到处都是营私舞弊。两年(nian)乡镇长(zhang),十万人民(min)币。乡亲们,我(wo)知道你们(men)比我还要清楚,你们的大动脉(mo)里被(bei)插上(shang)了一根又(you)一根吸管。乡亲们,他们的(de)欲望,是(shi)永远填不(bu)满的(de)海洋!乡亲们啊,睁开朦(meng)胧的睡眼(yan),看看可(ke)怕的现(xian)实吧!细(xi)雨淋(lin)湿了高大胆苍白的(de)额头,他用(yong)一把铁梳子往(wang)后梳理着花(hua)白的头发,雨水滑溜(liu)溜(liu),好像(xiang)桂花(hua)油(you)。春雨贵(gui)似(si)油,夏雨遍(bian)地(di)流。我没有精神病,我的(de)头(tou)脑太(tai)清楚(chu)了(le),清楚得连(lian)我自己都感到害怕。我(wo)知道,我(wo)无法(fa)冲破他们用金(jin)钱(qian)和生殖(zhi)器编(bian)织(zhi)成(cheng)的天罗地网,我的下场将像(xiang)疯(feng)狗一样凄惨,今(jin)天我还在这里演讲,明天我(wo)就可能死在垃圾场(chang)。如果我(wo)死了,亲爱的(de)你请(qing)不要为我(wo)哭泣,漫(man)漫(man)长夜(ye)里,不尽(jin)的梦境里,我是你的唯一。但(dan)是我生命(ming)不息,战斗(dou)不(bu)止。他(ta)从(cong)怀里(li)掏出一(yi)只(zhi)牛(niu)角号(hao),鼓起腮帮子,吹得呜呜响。战斗的号角(jiao)已吹响(xiang),兄弟姐妹们(men)齐(qi)心(xin)上战场(chang)。打鬼子,灭东(dong)洋,保卫和平保卫家乡。他吹着号沿着广场(chang)边(bian)缘行走,马路(lu)上(shang)车水马龙,人们(men)忙忙碌碌。你在他头上(shang)飞(fei)翔着,羽(yu)毛(mao)上(shang)沾着(zhe)亮晶(jing)晶的(de)雨水。幸福(fu)的(de)儿童在草地上蹒跚学(xue)步。退休的老(lao)人在(zai)雨(yu)中放(fang)风争(zheng)。打(da)倒大栏(lan)市(shi)贪(tan)污腐化(hua)的总头(tou)目(mu)鲁胜利!他挥舞着胳膊喊口(kou)号。一条(tiao)被主人遗弃的(de)小哈巴(ba)狗对着(zhe)他鸣(ming)叫。打倒挥霍贷款三亿(yi)元的耿莲莲(lian)!打倒异想(xiang)天开的鹦鹉(wu)韩!打(da)倒(dao)独角兽!清除黄(huang)色污染,恢复精神文明!打(da)倒花(hua)花公(gong)子(zi)上官(guan)金(jin)童。高大胆(dan)狂吼(hou)着(zhe)。上(shang)官金童吃惊(jing)匪浅,一(yi)抖翅子,噌,蹿(cuan)到云天外。本想变只鸟儿去寻找知(zhi)音,哪曾(ceng)想(xiang)找到(dao)一个(ge)仇敌――百感交集的上官金童、精疲力(li)竭的上官金(jin)童,在一九(jiu)九三年春天的一个傍(bang)晚,趴(pa)在他房间(jian)的仿古地(di)毯上,呜呜地哭起来(lai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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