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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堂(tang)搭在朱先生平日讲学的书堂里(li)，并拢了三(san)张方(fang)桌，朱白氏就指(zhi)点儿(er)子们把朱(zhu)先(xian)生抬进去。两个(ge)儿子从两边抓住藤椅(yi)的(de)四(si)条腿，就把父亲抬走了，然后小(xiao)心(xin)翼翼地扶上方桌躺(tang)下(xia)。朱(zhu)白氏(shi)抱(bao)来了早已备置停当的寿衣，立(li)即抓紧时(shi)间给朱先生换(huan)穿；一(yi)当(dang)通体(ti)冰凉下来，变(bian)硬(ying)的胳膊(bo)和腿脚不仅褪不下旧(jiu)衣裤(ku)，寿衣也(ye)套(tao)不上去。书院远(yuan)离村舍，没有乡亲族人帮忙。脱掉棉(mian)衣和衬衣，儿媳(xi)看见阿(a)公(gong)赤裸的胸脯(pu)上一条(tiao)一条肋骨(gu)暴(bao)突出来，似乎连(lian)一(yi)丝肌(ji)肉也看不(bu)见，骨(gu)肋上就(jiu)蒙(meng)着一(yi)层黄白透亮的皮(pi)；棉裤(ku)和衬裤抹下来，两条腿也是透亮的(de)皮(pi)层(ceng)包裹着的骨(gu)头，人居然会(hui)瘦(shou)到(dao)这种地步，血肉已经完全消耗(hao)煎(jian)熬殆尽(jin)了(le)。儿媳瞥见阿(a)公腹下吊(diao)的生殖器不(bu)觉羞怯起(qi)来，移(yi)开眼睛去(qu)给阿(a)公(gong)脚(jiao)上穿(chuan)袜子，心(xin)里却(que)惊异的那个器物竟然那么(me)粗那么长，似(si)乎听(ting)人传(chuan)说本钱大(da)的男人(ren)都是有(you)血性的硬(ying)汉子(zi)，而(er)那此本(ben)钱小的男人都是些(xie)软鼻脓(nong)包。朱白氏察觉到了儿媳(xi)的回避举动(dong)，平稳(wen)而又(you)豁朗地说(shuo)：你先把腿给抬起来穿裤子，袜子最(zui)后再穿。儿媳得到鼓励，就抬起阿(a)公的腿(tui)脚，朱白氏麻利地把衬裤和棉裤(ku)给穿上去了……从(cong)头到脚一切穿(chuan)戴齐(qi)整，朱(zhu)白(bai)氏用(yong)一条(tiao)染(ran)成(cheng)红色的线绳拴束双(shuang)脚(jiao)时，发现朱先生的两条小腿微微(wei)打(da)弯(wan)而不(bu)平展(zhan)。她(ta)使(shi)劲揉搓(cuo)两只膝盖，以为(wei)是在(zai)藤(teng)椅(yi)上闭气时双腿弯曲的缘由，结(jie)果(guo)怎么也(ye)揉抚不下(xia)去(qu)。朱白(bai)氏猛乍恍(huang)然(ran)大(da)悟，对儿媳叫起来：啊或呀，给你爸把袜子穿错了！随之颠跑着到后(hou)院居屋取来一双(shuang)家织(zhi)布缝下的统套(tao)袜(wa)子，让儿(er)媳(xi)脱(tuo)下(xia)错穿的那(na)双白线袜(wa)，换上统套布袜，朱先生的(de)双(shuang)膝立时不再打(da)弯，平(ping)展展(zhan)地自动放平了。朱白(bai)氏(shi)对儿(er)媳说(shuo)：你爸(ba)一(yi)辈子没挂过一根丝绸洋线，从(cong)头到脚从里(li)到外，都是我纺线织布(bu)做下(xia)的土布衣裤。这是白洋(yang)线袜(wa)子，是灵(ling)灵(ling)那年来看姑父给他买的(de)，你爸连一回(hui)也(ye)没(mei)上(shang)脚(jiao)。刚才(cai)咱(zan)们慌慌(huang)乱乱拉错了，他还是……儿媳听(ting)罢大(da)为惊异(y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