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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密(mi)东北乡劫(jie)后余生的人们――多(duo)半是妇女和儿童，都换(huan)上了过年(nian)的衣裳(shang)，踩着(zhe)雪向高(gao)地(di)前进。冰冷的雪味针尖一样扎入(ru)鼻孔，女人们(men)都用肥大的棉衣(yi)袖口掩(yan)住鼻(bi)孔和嘴(zui)巴，看(kan)起来好像是为了防止(zhi)雪(xue)味侵(qin)入，我认(ren)为(wei)其实是(shi)怕话语溢出(chu)。茫(mang)茫(mang)雪(xue)原上(shang)一片嘎吱声，人(ren)遵(zun)守不说(shuo)话的(de)规则，但牲(sheng)畜们随便叫唤(huan)。羊咩咩，牛哞哞，在大(da)战中幸存(cun)下来的(de)老马(ma)残骡(luo)咴咴(hui)。疯(feng)狗们(men)用硬梆梆(bang)的爪子敲打着(zhe)死(si)尸(shi)，像狼(lang)一(yi)样望(wang)日狂(kuang)吠。村中唯一的一条没疯(feng)的盲狗跟随着它(ta)的主人(ren)门(men)圣武(wu)老道(dao)士在(zai)雪中(zhong)羞羞答答(da)地行走(zou)。高地上有一座青砖垒成的塔，塔前(qian)有三间(jian)草屋，草(cao)屋的主人就是门圣(sheng)武(wu)。他(ta)已经一(yi)百二十岁(sui)了，练了辟谷(gu)的神功，据(ju)说已经十年(nian)没吃粮食了，据说他像树上的蝉一(yi)样(yang)，依靠着露水生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