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又爽又色》

【又爽又色】

我仰面朝天躺在(zai)碱(jian)土(tu)上。母亲和大(da)姐脱(tuo)下(xia)鞋子，放在(zai)车把和车梁(liang)上磕碰着(zhe)，倒出鞋旮旯(la)里的(de)碱土(tu)。她们的脚后跟像烂红薯。鸟儿们突然惊(jing)慌地(di)俯冲下来，难道空中(zhong)有老(lao)鹰(ying)?不是(shi)老鹰(ying)，是两架(jia)双(shuang)层翅(chi)膀(bang)的(de)黑色的大(da)飞艇，从东(dong)南方(fang)向嗡嗡地(di)飞过(guo)来了。它们发出的声(sheng)音像开动了一千架(jia)纺车。它们起初飞得很(hen)慢(man)，很高，到了(le)我们头(tou)上后，迅速地降低了(le)高(gao)度，加(jia)快了速度。它们笨头笨脑地(di)，像(xiang)两头扎(zha)上了(le)翅(chi)膀的(de)牛犊子，头(tou)前飞速地(di)、嗡嗡地转(zhuan)动(dong)着的螺旋桨，像一群围着牛(niu)头的马蜂。它们(men)肥(fei)大的(de)肚(du)皮(pi)几乎贴着(zhe)我们(men)的(de)车梁(liang)滑过去，玻璃窗(chuang)后边那个套着风镜(jing)的(de)人(ren)好像多年(nian)的老朋友一样，对着(zhe)我古怪(guai)地笑。我(wo)感到(dao)他(ta)的脸很熟，但不(bu)及(ji)细看，他的(de)脸和他的笑便电一般快捷地闪过去(qu)了。他飞过去了，一股激(ji)烈(lie)的旋风(feng)挟(jia)带(dai)着白色的尘土骤然翻起(qi)，那(na)些草梗啦、砂(sha)粒啦、兔(tu)子屎啦，像密集的子(zi)弹打在我们身(shen)上(shang)。沙枣(zao)花手里的(de)罐(guan)头盒子不翼而飞。我吐着嘴(zui)里的(de)泥土，慌张地跳起来(lai)。另一架(jia)飞艇，沿着头架飞艇的轨(gui)迹(ji)，更(geng)加蛮横地俯冲下来，从它(ta)的肚皮(pi)底下，喷吐(tu)出两(liang)道(dao)长长的火舌(she)。子弹(dan)钻在我(wo)们周围的泥土里，发出(chu)扑(pu)哧扑哧的闷响，成(cheng)群的泥块儿(er)，疾速(su)地迸溅起来。飞艇拖着三缕黑烟(yan)一抖翅(chi)膀(bang)便到了沙(sha)梁上空。那些从翅膀(bang)底(di)下吐出的火舌断断续续的，声音像狗(gou)叫(jiao)，沙梁上(shang)腾起一簇(cu)簇(cu)黄(huang)色(se)的尘(chen)雾(wu)。它们在空中玩弄(nong)着燕子(zi)点水的把戏，莽莽撞撞地扎下来(lai)，又(you)冒冒失失地拉上去(qu)，拉上去时，窗玻璃银光闪烁，机翅膀上却(que)闪烁(shuo)着钢蓝色的(de)光芒(mang)。沙(sha)梁上一(yi)片混乱，那些土黄(huang)色(se)的(de)士兵在尘(chen)雾中(zhong)蹦跳(tiao)着，喊(han)叫(jiao)着。一道(dao)道黄色(se)的(de)火舌射向(xiang)空中，枪声连(lian)成(cheng)一片，像(xiang)刮(gua)风(feng)一样。两架飞(fei)艇，像受惊的大(da)鸟，歪斜着翅膀(bang)向空中(zhong)钻，它们的声音像疯子唱歌(ge)。其个一架飞(fei)艇钻着钻着便钻不动了，肚子里蹿出(chu)一股(gu)浓(nong)黑(hei)的烟，拖(tuo)曳(ye)着，咕嘟咕嘟的，摇摇晃晃的，打着(zhe)旋磨儿，一头(tou)扎到(dao)了荒原里(li)。它的头像犁铧(hua)，翻起了一(yi)大片泥土，翅膀唿扇着，唿扇了一小会(hui)儿，便有一大(da)团火，从它(ta)的肚(du)子里，忽喇喇(la)地爆开，成了一个大火球(qiu)，与此(ci)同时，一声巨(ju)响(xiang)，把(ba)野兔子都(dou)震起(qi)来了。另一架(jia)飞艇(ting)，在(zai)很高的地方转了一圈，呜呜(wu)地哭着(zhe)，飞(fei)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