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匡超人取定(ding)了结(jie)，也便(bian)收拾(shi)行李上船(chuan)。那时先(xian)包了一只(zhi)淌(tang)板船的头舱，包到扬(yang)州，在(zai)断(duan)河(he)头上(shang)船。上(shang)得(de)船来(lai)，中舱先(xian)坐着两个人(ren)：一(yi)个老年的，茧(jian)绸(chou)直(zhi)裰，丝绦朱履(lv)；一个中年的，宝蓝直(zhi)裰(duo)，粉(fen)底皂靴，都戴着(zhe)方巾。匡(kuang)超人见(jian)是衣(yi)冠(guan)人物，便(bian)同他拱手坐下，问起姓名。那老(lao)年(nian)的道：贱姓牛，草(cao)字布衣。匡超(chao)人听(ting)见景兰(lan)江说过(guo)的，便道：久(jiu)仰。又问(wen)那(na)一(yi)位(wei)，牛布衣代答(da)道：此位冯先生，尊字琢庵，乃此科新贵，往京(jing)师会试(shi)去的。匡超人道：牛先生(sheng)也(ye)进(jin)京(jing)么？牛(niu)布(bu)衣道：小(xiao)弟不去，要到(dao)江上边芜(wu)湖县地(di)方寻访几个朋友，因与冯先生相(xiang)好，偶(ou)尔(er)同船，只到扬州，弟就告别，另上南(nan)京(jing)船，走长江去了。先生(sheng)仙乡贵姓？今在(zai)那里去(qu)的？匡超(chao)人说了姓名。冯琢庵道：先生(sheng)是浙江(jiang)选家。尊选有好几部弟都(dou)是见过的(de)。匡超人道：我的文(wen)名(ming)也够了(le)。自从那年到(dao)杭州(zhou)，至今五(wu)六年，考(kao)卷、墨卷、房书(shu)、行(hang)书、名家的稿子，还有《四书讲韦(wei)》、《五经讲书》、《古文(wen)选(xuan)本》――家里有个(ge)账，共是九十五(wu)本。弟(di)选的文章(zhang)，每(mei)一回出，书(shu)店定要卖掉一(yi)万部，山东(dong)、山西、河南、陕西、北直的客人，都争着买(mai)，只愁买不到(dao)手(shou)；还(hai)有个拙(zhuo)稿是前年(nian)刻的，而今已经翻刻过三副(fu)板(ban)。不瞒二位先生说，此(ci)五省读(du)书的人，家家隆重(chong)的是小(xiao)弟(di)，都在书案上，香火(huo)蜡(la)烛，供(gong)着‘先(xian)儒(ru)匡(kuang)子之神位’。午(wu)布衣笑道：先生，你此言误(wu)矣！所谓‘先儒’者(zhe)，乃已经(jing)去(qu)世之儒者，今(jin)先(xian)生(sheng)尚(shang)在，何得如(ru)此称呼(hu)？匡超人(ren)红(hong)着脸道：不(bu)然(ran)！所谓‘先儒(ru)’者，乃先生之谓也(ye)！牛布衣见(jian)他如(ru)此说，也(ye)不和他辩(bian)。冯琢庵又问道：操(cao)选政的还有一(yi)位马纯上(shang)，选手何如？匡超(chao)人道：这也是弟(di)的(de)好(hao)友。这马纯兄理法有余，才气不足；所以他(ta)的选本也不甚行。选本总以行为(wei)主，若(ruo)是不行，书(shu)店就要(yao)赔本，惟有(you)小弟(di)的(de)选本，外国都有的！彼此(ci)谈(tan)着。过了数日，不觉已到(dao)扬州。冯琢庵、匡超人换(huan)了淮安船到玉(yu)家(jia)营起(qi)旱，进京(jing)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