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7799》

【夜夜7799】

林教(jiao)授缓慢(man)地说：朱军(jun1)呀，老太太玩(wan)几天(tian)就(jiu)回去吧(ba)，也(ye)该(gai)准备(bei)了，淋巴癌，晚(wan)期了……我带母亲(qin)出(chu)来玩，母(mu)亲(qin)很开心，但(dan)我也知道一生勤劳(lao)的(de)母亲(qin)其实并不(bu)向往名山大川，也不向往珍(zhen)馐美味，在她的心里，没了父亲，什么风(feng)景都(dou)没(mei)有了。与(yu)其说(shuo)是让母亲开心，不(bu)如说是在了(le)却自己的心(xin)愿。父亲离去以后，母亲身体状况(kuang)急转直(zhi)下，一个(ge)精神(shen)矍铄的老(lao)人顿时(shi)失(shi)去了往日的光彩。我不(bu)敢去想，但(dan)我似乎预(yu)感到了(le)母(mu)亲也将不久于人世，我不(bu)想点(dian)破心(xin)里的这张窗户纸，但(dan)面(mian)对(dui)现(xian)实(shi)又十分恐(kong)慌，就特(te)别(bie)想(xiang)带母(mu)亲出去(qu)走走，坐坐飞机，逛逛故(gu)宫(gong)，登登长城(cheng)，看看大海……到(dao)了父亲去世第二年的(de)夏(xia)天(tian)，母亲的(de)身(shen)体(ti)越来(lai)越不好，大哥(ge)终(zhong)于说服了母(mu)亲，和两个姐姐(jie)一起陪着她来到了北京。大哥因为(wei)工(gong)作(zuo)忙，在北京开完会就匆(cong)匆赶回兰(lan)州了(le)。那(na)时，我(wo)在北京贷(dai)款买了一套(tao)房子，算是有了(le)一个稳定的家。母(mu)亲到了(le)这里看看这(zhe)儿，摸摸那儿，脸上总带着满意的笑容。那些天，我安(an)排(pai)好(hao)了台里(li)的事情，专门陪着母亲到处转(zhuan)悠(you)，那些(xie)日子应该是母亲一生(sheng)中(zhong)最奢侈的几天。母亲从小(xiao)在(zai)河南长大(da)，出嫁后跟着父亲转(zhuan)战(zhan)西北(bei)，来到兰州，从此便以兰州(zhou)为家生活(huo)了一(yi)辈子，中间(jian)只去(qu)过(guo)一次徐(xu)州，50多年(nian)就(jiu)在一个地(di)方生活，即便(bian)是兰州(zhou)也有很多地(di)方(fang)没有去过。母亲(qin)一(yi)生没有见过大海(hai)，我(wo)和两(liang)个姐(jie)姐(jie)就陪伴母亲到秦皇岛(dao)看海(hai)。到了(le)海边(bian)，母亲(qin)特别(bie)开(kai)心(xin)，她喜(xi)欢贝壳，让(rang)我(wo)们带她到海边(bian)捡贝壳(ke)。那(na)时的秦皇岛海(hai)边治理得非常干净，早已没有什么贝壳(ke)，倒是有很多卖贝壳的小商(shang)贩。于是，我就悄(qiao)悄(qiao)地买了几串贝(bei)壳，将(jiang)绳子解开，请朋(peng)友悄悄(qiao)扔在沙滩(tan)上。到了傍晚，前脚我(wo)的(de)朋(peng)友去扔(reng)，后脚我和两(liang)个(ge)姐姐就搀(chan)扶着母亲去捡，母亲开心(xin)得(de)像个孩子，一边一(yi)颗(ke)颗地拣拾着贝壳，一边像(xiang)宝贝似的(de)装进口袋。那是(shi)我记忆中母亲最开心的(de)一个晚(wan)上。那(na)几天，母亲的(de)精神经常(chang)会出现(xian)恍惚的情况，有时候早上一醒来，着急(ji)地跟(gen)我说，爸爸(ba)缺东(dong)西了(le)，叫(jiao)她给送去(qu)。吓得(de)我(wo)请了北(bei)京最(zui)著(zhe)名的(de)精神病医生给母亲看病。我(wo)们撒的贝壳被(bei)母亲一口气拣完了，我又偷偷地(di)去买，拆(chai)了线(xian)绳(sheng)就(jiu)往(wang)沙滩(tan)上扔，卖贝壳的阿姨看见了，好奇(qi)地问这(zhe)是(shi)在干什么？我的一个(ge)朋友悄(qiao)悄地将实情告(gao)诉了阿(a)姨，善良的阿(a)姨感动得热(re)泪(lei)盈眶(kuang)，主(zhu)动将(jiang)一大(da)堆(dui)还没有穿(chuan)绳的贝壳(ke)推到我面前说：孩子(zi)，就冲(chong)你这份孝心，要多(duo)少(shao)你(ni)随(sui)便拿，全送(song)你。说(shuo)着阿(a)姨(yi)将(jiang)剩下的半(ban)盆贝壳(ke)都(dou)送给了我，拾掇拾掇东(dong)西就收摊了。阿(a)姨说：让老(lao)太太捡吧，难得老太太喜欢，我(wo)赶紧走了，别让她看见我，你们该露馅儿了！无论我(wo)们怎么坚持(chi)，阿姨就是分(fen)文不要(yao)。看(kan)着阿(a)姨，我心中一阵感动，古语说(shuo)得好：孝子不(bu)匮，永赐尔类(lei)。孝(xiao)顺(shun)父母是美德(de)，孝(xiao)敬父(fu)母(mu)的人会赢得尊重。那个海风吹(chui)拂的傍(bang)晚，我感到(dao)心(xin)里特(te)别舒服……母(mu)亲真(zhen)的捡(jian)了很久，我们(men)撒(sa)的贝壳几乎(hu)都(dou)被她拣(jian)回来了(le)。母(mu)亲高(gao)兴地说：这个海真(zhen)好，有这么多的贝(bei)壳。我多(duo)拣点给你父亲带(dai)去……听了(le)这话，我(wo)又是一阵颤动，刚好(hao)了几天的母亲又开始(shi)了呓语(yu)，母亲拿着(zhe)贝壳仔细地研究(jiu)，突(tu)然问(wen)我一个(ge)朋友：这些贝壳为(wei)什么都有一个眼儿呀？我的(de)朋友(you)就(jiu)嘻嘻哈(ha)哈地(di)哄着母亲：大妈(ma)，这大海(hai)里的(de)贝壳生(sheng)来就(jiu)是有眼儿(er)的。母亲(qin)疑惑(huo)着，把贝壳(ke)用水洗(xi)干净，装好，当(dang)宝(bao)贝似(si)地拿着，嘴里老(lao)是喃喃(nan)地说：我给你父亲带过去。我不知道母亲(qin)和(he)父(fu)亲之间是不是有(you)什么(me)关(guan)于贝壳(ke)的约定，也许是(shi)一个浪漫的(de)承诺？也许(xu)代(dai)表只有他们才懂的意义？但(dan)我(wo)知道，假如(ru)有的话(hua)，一定是一个遗憾(han)，我知(zhi)道父(fu)亲(qin)和母亲没有一起看过海(hai)，也没有一起(qi)捡拾(shi)过贝壳。我真的想告诉天堂里(li)的爸爸，见(jian)了妈妈一定(ding)告诉她贝壳就是(shi)有(you)眼儿的(de)，一(yi)定不要让我的(de)谎言穿(chuan)帮。我不知(zhi)道母亲为什么(me)要给父(fu)亲带点贝壳去(qu)，但我知道这里(li)一定有(you)一份属于父亲(qin)母亲的爱情故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