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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前边的角落里，便(bian)是(shi)一(yi)大(da)堆垃圾，女工作人员把(ba)扫起的垃圾(ji)倒在大(da)堆上，便转身走(zou)了。一群伏在垃圾(ji)上休息的(de)苍(cang)蝇(ying)被她轰起来，嗡嗡(weng)地飞(fei)行一阵后，重(chong)新落下(xia)去(qu)。这时他看到，在(zai)通(tong)往停(ting)车(che)场的那面墙(qiang)上(shang)，开着十几个小门(men)，小门(men)上方挂着车次牌和到达(da)地(di)。门外(wai)，是(shi)用(yong)粗大铁管焊成的栅栏，有一些人，已经站在栅(shan)栏(lan)里，等候着剪(jian)票。他终于在候(hou)车(che)大厅的边角上，找(zhao)到(dao)了通往大栏(lan)镇和蛟龙河农场去的８３１次公共汽车的检票口。那里已经站(zhan)着(zhe)十几个人，有的抽烟，有的说话，有(you)的坐在行(hang)李(li)上发呆。他摸出(chu)车票看(kan)看，票(piao)上标着检票时间是(shi)７点(dian)３０分，但大(da)厅正面墙壁上的电子(zi)钟已(yi)指着８点１０分。他一阵紧(jin)张，甚至(zhi)怀(huai)疑要乘坐(zuo)的那辆车(che)已经开(kai)走(zou)。他提着(zhe)破旧(jiu)的帆布旅行(hang)包(bao)，排在一个提(ti)着黑色皮(pi)革(ge)包(bao)、神色冷漠(mo)的男人后边。他悄(qiao)悄地打(da)量了一下(xia)排队的人(ren)，感到这些面孔都似(si)曾相识(shi)，但却(que)叫不(bu)出一个(ge)名字(zi)。人(ren)们似乎都(dou)在(zai)打量他，用(yong)惊讶(ya)的(de)、好(hao)奇的目(mu)光(guang)。一时(shi)间(jian)他(ta)手(shou)足(zu)无措，既想认出一(yi)个熟识的乡亲、又怕被(bei)人(ren)认出的矛盾心情使他(ta)手心发粘。他结结巴巴地(di)问前边那个(ge)人：同志……这车(che)是(shi)开往大栏(lan)去的？那人用劳改队管教干(gan)部那样的目(mu)光，把他从头至脚(jiao)看了一遍(bian)，看得他像(xiang)炒(chao)锅里(li)的蚂蚁一样局促不(bu)安。不但在(zai)别人的(de)眼里，他想，就(jiu)是在自(zi)己的眼(yan)里(li)，上官金童也像羊群(qun)里的(de)骆驼一(yi)样(yang)，是个(ge)十足的(de)怪物。昨天晚(wan)上，在脏乱(luan)的厕所里，面对着墙(qiang)上(shang)一块水银漶漫(man)的镜(jing)子(zi)，他看到了自己笨重的大头。头(tou)上(shang)是说(shuo)红(hong)不红、说(shuo)黄(huang)不(bu)黄(huang)的卷曲的乱毛，而且(qie)，两个额角已经秃了进(jin)去。蛤蟆(ma)皮(pi)一样疙里(li)疙(ge)瘩的脸上，刻满(man)了皱纹，大鼻子(zi)通红，像刚被揪(jiu)过一样，褐色的络腮胡子(zi)，环(huan)绕着(zhe)两片肿胀(zhang)的嘴唇。在那人挑(tiao)剔的目光下他自惭形秽，手心里的汗已经濡(ru)湿了手(shou)指。那人对着(zhe)高挑在检票口上方写着几个红(hong)漆(qi)仿(fang)宋体字的(de)铁牌(pai)子噘了噘嘴，等(deng)于回(hui)答了(le)他的询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