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51夜色嫩草》

【51夜色嫩草】

住在文化部招(zhao)待(dai)所非(fei)常不方(fang)便。北京之(zhi)大，出(chu)乎想(xiang)像(xiang)，到中央电视台要坐一个多小时(shi)的公共汽(qi)车，而且没有直达车，倒车(che)就要倒(dao)好几回。我已囊中羞涩(se)，不可能像(xiang)头一(yi)天似的那(na)么(me)奢侈地打车了。向大妈问清了路线，第二天一早，我穿了一件干净便装，又辗转来到(dao)了中央(yang)电视台(tai)。当(dang)时中华(hua)世(shi)纪坛(tan)的位置(zhi)是一个(ge)公共汽车总(zong)站，从那儿(er)下车(che)后，到中央台(tai)东门。来到中(zhong)央台东(dong)门口，武警(jing)森严地(di)把(ba)守着大门，传达室(shi)的窗台上依(yi)旧放(fang)着几(ji)部分机电话(hua)，直(zhi)拨(bo)6850之后(hou)的四位数(shu)字就可以。于是，我(wo)又开始拨打(da)高立民的(de)电话，经过(guo)了(le)很(hen)长(zhang)时间的(de)等(deng)待后，依旧无人接听。于(yu)是不厌(yan)其烦(fan)地拨打和等侯。从中午一直到下午四(si)点(dian)多，简单的四位数(shu)字打了整整半天，这个号(hao)码我一辈(bei)子(zi)都忘(wang)不了。到了(le)很晚(wan)的时(shi)候才(cai)听(ting)别人说，因(yin)为春节假(jia)期还没(mei)有完全过完，多数部(bu)门(men)都没有(you)上班，只有新闻部以及有晚会任务(wu)的部门(men)在(zai)值班，其余的还(hai)在享受大假(jia)。估(gu)计高(gao)立民(min)他们(men)也是(shi)这(zhe)种情(qing)况。第一(yi)天就这样(yang)无功而返，回去的(de)路上又随便吃了(le)碗(wan)面条。整整一天(tian)，除了问路，我(wo)竟然一(yi)句话都没有说！是啊！跟谁(shui)说？说什么？没有(you)朋友(you)，更(geng)没有亲人，又舍不得打长(zhang)途电话回(hui)家(jia)。在兰州我(wo)虽然也(ye)是(shi)一个无名小辈，但是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。人在一个(ge)没(mei)有(you)亲情环境(jing)中(zhong)的寂寞，是一种(zhong)无(wu)法排遣的煎(jian)熬！回到(dao)地下旅馆，倒(dao)头便睡。同屋的画(hua)家(jia)也是寻梦未(wei)归，半夜听到他们回来的脚步，疲惫而沉重，尽管没(mei)有交(jiao)流(liu)，但我知(zhi)道他们也(ye)许(xu)遭遇了这个(ge)城市同样的(de)冷(leng)遇，现在知(zhi)道那种感觉就叫郁(yu)闷。第二天，依然是同样(yang)的程序(xu)，依旧是(shi)无人接(jie)听的(de)电话，我开始不奢望什(shi)么了。想(xiang)想(xiang)自(zi)己也挺莽撞的(de)，为什么不在兰州联系好(hao)了再来？为(wei)什么不(bu)先确(que)认人家上班(ban)的时间？看来光是鲁(lu)莽和激情远远不(bu)够，还要得要领(ling)才对。传(chuan)达室的阿(a)姨对(dui)我(wo)的(de)到来(lai)熟视无睹，也许这(zhe)样的人她们见(jian)得太(tai)多，早(zao)已(yi)见(jian)怪不(bu)怪。晚上仍(reng)旧回到地下，仍旧到(dao)那个面馆吃面。其(qi)实中央电视(shi)台到文化部(bu)之间(jian)的这段路，要经过繁(fan)华美(mei)丽的长安街、天安门，可以看(kan)到北(bei)京最令人心动的(de)夜(ye)景，我在黑暗的心(xin)情包裹之(zhi)下(xia)，哪能看(kan)到亮(liang)丽的景致?当时中(zhong)央(yang)电视台对我来说就是北京的全部。这一天显然对(dui)周围的环(huan)境(jing)熟悉了(le)一些(xie)，我安慰(wei)自(zi)己(ji)：碰壁的主要原(yuan)因是没(mei)有(you)经验(yan)，没有(you)找到(dao)要找的(de)人(ren)，一旦电话(hua)打通，就(jiu)会一通百(bai)通。黑(hei)夜过去(qu)，就是(shi)早晨我(wo)这样开导自(zi)己(ji)第三(san)天(tian)依然执(zhi)行(hang)旧的程序。早上(shang)，和我同(tong)屋的那个(ge)画(hua)家退房走(zou)了，临走的时(shi)候(hou)还向我道了(le)声(sheng)再见。真不(bu)知道他(ta)遭遇(yu)到什(shi)么，而今(jin)又在何方？也许(xu)已经如愿以(yi)偿地(di)在巴黎开画展了?也许(xu)他(ta)不会(hui)想(xiang)到(dao)当年那个天天上(shang)电视(shi)台找人的(de)小(xiao)伙(huo)子已(yi)经是观(guan)众熟悉的(de)主持(chi)人了吧(ba)？青春(chun)岁(sui)月的那种(zhong)执着(zhe)追求(qiu)是令人终生(sheng)难(nan)忘的(de)。真是天道酬勤。第三天我(wo)竟(jing)然(ran)打通(tong)了杨澜(lan)的电话。当电话(hua)忽然(ran)有人接听(ting)的(de)时候，我的心都(dou)快蹦出来了，声音(yin)非常(chang)熟(shu)悉(xi)，是杨澜!杨(yang)澜，你(ni)好！我是(shi)兰州的朱军。啊，你好。她竟然记(ji)得我。我来北京了，我(wo)在(zai)中央电视台的东门，你能接我进门吗？对不起，我(wo)不在台(tai)里，我在(zai)外地呀！顿了两(liang)秒钟，杨澜问我：你住哪里(li)呀(ya)？文化(hua)部(bu)招(zhao)待所。怎么(me)住那么远呀(ya)！那边有招待所吗？干脆你(ni)住燕京饭(fan)店吧，梅地(di)亚太(tai)贵了，我在外地不方便，等(deng)我回来(lai)咱(zan)们(men)再联系(xi)吧(ba)。好啊，谢谢！我(wo)急忙道谢，我是挺虚荣(rong)的(de)人，绝对不(bu)想给人添麻烦。不管(guan)怎(zen)么，杨澜给了我一条切(qie)实的建议，我还(hai)是(shi)很感激的。我一生都会记住，把我领进中央电(dian)视台大门的(de)，竟然是一(yi)个我(wo)至今都不(bu)认(ren)识的陌生女孩高立民的电话还是没(mei)有打通，反正也(ye)没(mei)事(shi)，到燕京(jing)饭店看看吧(ba)。杨澜提到的梅地(di)亚宾馆(guan)在(zai)中央台北(bei)边(bian)，当(dang)时显得特(te)别气派，听说台里重要的(de)嘉宾(bin)都(dou)住在那里(li)，这(zhe)个(ge)宾馆几(ji)乎和中央电视台齐(qi)名。而燕京饭店也属于老字(zi)号，离中央(yang)台(tai)步(bu)行20分钟(zhong)可(ke)以到，就在长安街的边上(shang)。但(dan)是一走进大堂我立刻(ke)后悔了，这(zhe)样金碧(bi)辉煌(huang)的地(di)方我断定根本(ben)没有能力消(xiao)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