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草77》

【夜夜草77】

扭(niu)头(tou)偷偷看着亚(ya)宁，那浑身的(de)青春气息，一脸(lian)的阳光灿烂(lan)，怎么都觉得自(zi)己有(you)点装嫩。1996年(nian)3月8日，国际劳动妇女节。我正式带着办理(li)好的一切手续(xu)到中(zhong)央电视台报到，最(zui)后一次(ci)用证件换得(de)了进(jin)门条(tiao)，跑了一圈办理(li)手续，终于看着自己(ji)的一寸照片和一张出入证被过(guo)塑压膜(mo)，上面铅(qian)印着：文艺中(zhong)心，朱军，还发(fa)了一条链子，我忙不迭地将出入证挂在脖子上，比带上钻(zuan)石还美。办(ban)好了(le)证，我故意找个理由，出去办事(shi)，神气活现地挂着证件从东门出从东门进，每次看见(jian)武(wu)警战士爽快的放行手势，我(wo)都有一种得逞(cheng)的快感(gan)。就这样，来来(lai)回回，当天进(jin)出东门12次(ci)。那个时候脖子上老挂着(zhe)证，就像大学一(yi)年级的新生老爱戴校徽似的。报(bao)到(dao)的(de)当天下午，我带(dai)着一大堆证件，来到北京(jing)市(shi)西(xi)城(cheng)区(qu)月坛派出所(suo)，正(zheng)式办理户籍手(shou)续。从那(na)天起，我竟然(ran)成了(le)北京市的正式(shi)市民。来(lai)不及感慨，来不及享受成(cheng)功和胜利的(de)甜美，新的压力接踵而(er)至(zhi)。1996年(nian)底，中(zhong)央(yang)电(dian)视台第(di)三(san)套节目(mu)正式(shi)开播。文(wen)艺中心成(cheng)立了(le)戏曲音乐部，我同时担任(ren)《东西南北中(zhong)》和《中国(guo)音(yin)乐(le)电(dian)视》的主(zhu)持人。时间一(yi)久，做节(jie)目(mu)的状态(tai)就有(you)了(le)一(yi)种(zhong)惯性，我(wo)有时(shi)会忽然(ran)想起老李(li)说的那句(ju)刺(ci)耳的话(hua)：您(nin)差远(yuan)了(le)！心里竟一阵(zhen)阵(zhen)地发(fa)慌！还没有(you)调(diao)进中(zhong)央(yang)台的时候，有一天(tian)，老(lao)孟要我看(kan)北京电视台一档(dang)青(qing)年节(jie)目《我(wo)们》，主持人(ren)叫(jiao)亚(ya)宁，英俊年轻，他后来与《同一首歌》一(yi)起红遍大江(jiang)南北(bei)。亚宁青春鲜活(huo)，有(you)天(tian)赋的明星气质(zhi)，符合年轻人审(shen)美选择，很快就被老孟请来实(shi)习。让我惊讶的是(shi)，这个小伙(huo)子竟(jing)然是学医(yi)的，毕业(ye)之后不务(wu)正业选择了做(zuo)主持人，而且迅速被众多青(qing)年观众追崇，让我(wo)心生一种羡慕。亚宁很(hen)快(kuai)就成了我(wo)的同事，我们同一(yi)批进台，一直都在戏(xi)曲音乐部工作(zuo)。现在他离(li)开了主持(chi)人岗(gang)位寻(xun)找自(zi)己另(ling)外的发展方向。亚宁的(de)出(chu)现给了我一(yi)种(zhong)无形的压(ya)力，我清楚地感到亚宁(ning)先天优(you)势(shi)凸现了(le)我的先(xian)天(tian)不(bu)足。有一回，我们要(yao)把《东西(xi)南(nan)北(bei)中》已(yi)经家喻户晓(xiao)的(de)主(zhu)题(ti)歌拍成MTV。MTV当时是一个很(hen)时(shi)尚的(de)概念。经过策划导(dao)演的(de)周密计划，由当时《东(dong)西(xi)南北中》的全(quan)部(bu)主持人，我、许戈辉、亚宁、袁(yuan)鸣一(yi)起(qi)参加拍摄(she)。MTV的创意是，几个年轻人坐着敞(chang)篷车，行(hang)驶在一(yi)条宽阔(kuo)的高速公(gong)路(lu)上(shang)，大家在车上，向周围(wei)热(re)情招手，跳(tiao)起(qi)来够树(shu)上的(de)叶子(zi)，欢声(sheng)笑语，活蹦乱跳，到了风景优(you)美(mei)的地(di)方(fang)更(geng)是青春(chun)四(si)溢。在拍(pai)摄的(de)过程(cheng)中，我慢慢感觉(jiao)到越(yue)来越别扭，越来(lai)越心虚(xu)，30多(duo)岁的人了，主持(chi)节目时总(zong)是西服革(ge)履，给人一(yi)种持(chi)重的(de)感觉。现在穿上便装(zhuang)，欢蹦乱跳，跳得没(mei)人(ren)家(jia)高，笑得没(mei)人(ren)家自然(ran)，尽管还(hai)依旧(jiu)是(shi)一(yi)张(zhang)年轻的脸，但是扭头(tou)偷偷看看亚(ya)宁，那浑身的青春气息(xi)，一脸的阳光灿(can)烂，怎么看都(dou)觉得自(zi)己有点装嫩。其实在我内(nei)心深处，早已潜藏着危机：毕竟(jing)我(wo)不是(shi)20出(chu)头的小年(nian)轻(qing)了，以(yi)前(qian)经历(li)的沧(cang)桑清(qing)晰地(di)挂在了眉宇之(zhi)间(jian)，再浓重的粉底、再高明的(de)化妆都(dou)掩盖不住了。拍(pai)出来的效果也如我(wo)所料，无论从哪个角(jiao)度看，都显得(de)青春已去，尽管(guan)在导演(yan)精心(xin)拍摄(she)处(chu)理下，我还(hai)差强(qiang)人(ren)意地过(guo)了关，但(dan)是自(zi)己(ji)的问(wen)题自己心(xin)知肚(du)明(ming)。MTV播出后(hou)，观众尽管(guan)非常(chang)喜欢，但是(shi)给大家留下深(shen)刻印象的(de)是(shi)亚宁的青(qing)春自然，很少有(you)人提及朱军(jun1)。这(zhe)次的(de)刺激非(fei)同小可，让我着实实(shi)有了危机(ji)感。我想到(dao)了(le)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：一个主持人(ren)，究(jiu)竟应该(gai)怎么(me)定位，尤其(qi)是一(yi)个(ge)已经不能算年(nian)轻的主(zhu)持(chi)人――这个MTV几(ji)乎(hu)每期(qi)节目都会插播(bo)一(yi)遍(bian)，而(er)每插播一遍我就受一遍刺(ci)激，毕竟我的目标不是一张中央电(dian)视台的进门条。进来干什(shi)么？这里是人(ren)才(cai)济济的地方，谁又能(neng)知道等候(hou)在东(dong)门的年(nian)轻人不是虎视(shi)眈眈的青年才俊？不是台(tai)前(qian)幕后(hou)闪烁的新星？人(ren)生的又一(yi)道(dao)关(guan)卡悄悄横(heng)在了我(wo)的面前，我开始了(le)新一轮的忧(you)虑。我已经不年轻了，在自然规律面前(qian)，我可(ke)能(neng)彻底地(di)无(wu)能为力(li)。就像烧(shao)开一壶水，从0度到80度可以很快，但是(shi)要想再(zai)升(sheng)高20度，沸腾(teng)起来，却需(xu)要更(geng)多的(de)能量，我不(bu)知道怎样、从哪里汲取这样(yang)的能量(liang)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