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左手影院～永久入口》

【左手影院～永久入口】

小学四年级(ji)的(de)时候，有一次(ci)期末考试，我(wo)考了全(quan)年级第一名(ming)，一(yi)阵(zhen)大张旗鼓的表(biao)扬之(zhi)后(hou)，老(lao)师派班(ban)长、学习委员到我家给(gei)家长报喜。我欢天喜地地领着同学(xue)，一路上说说笑笑。本(ben)来在学校我属(shu)于不(bu)善言谈的，家境(jing)不好让我(wo)始终有(you)自卑感。这一(yi)次拿(na)了(le)年级第一，立刻(ke)有(you)了(le)自信心，性格一(yi)下变得活(huo)泼开(kai)朗。高高兴兴到了家，因为比平时回来的(de)早，大人都还没有下(xia)班，院子(zi)里面冷冷清清，我七拐八绕到了家门口(kou)，忙不迭(die)地冲屋子里喊：妈妈，我(wo)们(men)同学(xue)来了(le)，我(wo)考试第一名(ming)！我连珠(zhu)炮似地说了(le)好(hao)几遍：妈妈，我考试第一。这是我们(men)同(tong)学(xue)，来告诉您的！没有妈(ma)妈的应(ying)答。她(ta)正在我家低矮(ai)的(de)小(xiao)厨房里干活(huo)。1月份了，妈妈还只(zhi)是穿着一件单(dan)薄(bao)的青布褂子，弯(wan)着(zhe)腰，正(zheng)费力地将烧火用的煤块码放在炉子边上，两(liang)手煤黑，裤子上(shang)也蹭上一(yi)块块(kuai)黑印，一绺头发(fa)耷拉着遮(zhe)住(zhu)半拉(la)脸(lian)，妈(ma)妈看了我们一下，眼(yan)睛里没(mei)有(you)什(shi)么惊喜，只(zhi)是(shi)平静地直直腰，举着两只满是煤(mei)末的手(shou)，却(que)没有去拿同学手(shou)里的喜报。答应了一(yi)声(sheng)之后，又弯下腰(yao)，继续干活。同学的眼(yan)睛中也透(tou)出了一种失(shi)望和不(bu)理解。其中(zhong)一个同学没(mei)有(you)忘(wang)记学(xue)校(xiao)交给的(de)任(ren)务：阿姨(yi)，朱军考试得第一，老师叫我(wo)们给您报喜。妈(ma)妈(ma)再次直(zhi)起腰，回身(shen)看(kan)看(kan)我(wo)，用(yong)手背轻轻抹了一(yi)下脸颊，淡淡地说(shuo)了一句：知道(dao)了(le)。说完又出门继(ji)续(xu)搬煤。我傻愣(leng)愣(leng)地站在(zai)门(men)口，同(tong)学们一脸愕然地看着(zhe)我。我又小声嘟囔(nang)了(le)一句：妈(ma)，我考(kao)试得了(le)第一(yi)。妈妈(ma)继续干活，搬起了(le)一簸箕煤，对愣在一边的我(wo)们(men)说：孩子们，我(wo)知道了。你们快回(hui)家吧，谢谢你们。语气平(ping)静地像(xiang)完全没有(you)报(bao)喜(xi)这回(hui)事。同学将(jiang)那(na)张粉(fen)红色的喜报(bao)放在桌(zhuo)上，我尴尬地站在(zai)院(yuan)子里，勉(mian)强送走了同(tong)学，心(xin)中的(de)委屈从头涌到脚，觉得自(zi)己的(de)成绩被母亲否定了(le)，自己的面(mian)子(zi)被母亲(qin)打(da)碎(sui)了(le)，刚刚建立不到半(ban)天的自信(xin)心被母(mu)亲摧垮(kua)了，自尊心(xin)被母亲伤害(hai)了(le)！我(wo)站在院(yuan)子里一(yi)声不(bu)吭(keng)，看着母(mu)亲(qin)来回搬运煤(mei)块也不像往常那(na)样去帮忙(mang)。母亲忽(hu)然间在我的心(xin)中(zhong)变(bian)得那么渺小，那么不近(jin)人(ren)情(qing)。好几天，我都闷闷不乐，甚至故意不理睬母亲。在一个(ge)四(si)年级小学生的心里，也许(xu)渴望有这样一个(ge)美好情景：漂亮的(de)母(mu)亲站在亮堂堂(tang)的院(yuan)子(zi)里，见到同学们送来的(de)喜报，不停地夸(kua)奖自己(ji)，拿出好多糖果招(zhao)待同学(xue)，甚至还请同(tong)学在家吃(chi)饭――这事(shi)关一个孩子的(de)自尊心(xin)。可惜我(wo)什么(me)都(dou)没(mei)有得到。那天我觉得脸被丢尽了，从此(ci)更不爱(ai)和同学说(shuo)话(hua)了(le)，开始感到(dao)家境的(de)贫寒带(dai)给我的压力，甚至(zhi)变得(de)心事重(chong)重。直到(dao)有一天，我(wo)回到家里，照例和母亲没有什么话说(shuo)，走到(dao)房间门口，我愣住(zhu)了(le)。母(mu)亲一个人(ren)坐(zuo)在床边，依旧(jiu)穿着那件洗(xi)得褪了色的青布(bu)褂子，她身后的墙壁(bi)上(shang)，花(hua)花绿绿地(di)贴(tie)满了大哥得到(dao)的各种奖状，足足(zu)占了(le)半面墙(qiang)。大(da)哥从小学开始，年年(nian)是三(san)好生(sheng)，有一年(nian)还被评选(xuan)为兰州(zhou)市(shi)三好(hao)学生。那(na)时(shi)候，大哥是父(fu)母的骄傲。每次拿来奖状，他并不张扬，悄悄放在家里桌子(zi)上，母亲看到后，就(jiu)端端正正贴(tie)在墙上(shang)。直到大(da)哥(ge)参加工(gong)作，他上学(xue)时的(de)奖(jiang)状还贴在墙上！夕阳的余辉(hui)透过窗(chuang)户，落在母亲瘦弱的身(shen)上。她手(shou)中(zhong)拿着我那张粉红(hong)色(se)的喜报，轻轻摩挲(suo)着，偷偷(tou)地掉眼泪(lei)――那(na)一刻母亲的形象，像一副(fu)经典(dian)油画(hua)深深地印在我的脑(nao)海中。一(yi)瞬间，我什么都(dou)明白了(le)，对(dui)母亲的记恨(hen)顿时烟(yan)消云(yun)散(san)。母亲对(dui)我的(de)爱，对我的(de)每(mei)一(yi)点进步，发自内心地高兴。只是为(wei)了(le)让我明白，家(jia)里(li)穷(qiong)，上学是一种奢侈的付(fu)出，学好(hao)功课(ke)理所应当，不应该(gai)那(na)样张扬。直到母亲去世(shi)，我(wo)都没(mei)有和她提起这件事，但(dan)是我清(qing)楚地(di)记得(de)当我长大之后，无论是(shi)回兰州家(jia)里，还是把母亲接(jie)到北京(jing)住，只要有我的同(tong)事(shi)朋友(you)在场(chang)，母亲无论(lun)身体多么难受，都要特意换(huan)一(yi)件利利索索的衣服(fu)，把头发梳理整齐，端(duan)端正正，面带微笑地坐(zuo)在椅子上，拿(na)出最好(hao)的烟酒茶水(shui)招待我(wo)的同事朋友，和大(da)家(jia)聊天(tian)。见过(guo)母亲(qin)的朋友都(dou)说：朱军(jun1)的(de)妈(ma)妈气质(zhi)真好(hao)，难怪养出了这(zhe)么一个(ge)儿子(z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