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2区》

【2区】

这支队伍到达一个原上就驻扎待命。那原和白鹿(lu)原十分相像，那里(li)的几十个(ge)村子同样闹过(guo)农协而(er)且现在还挂着(zhe)农协白地绿字的(de)牌(pai)子，许多(duo)村子的农协头(tou)儿领(ling)着农协会员(yuan)给部队(dui)送来了米面猪(zhu)肉蒸熟的馍(mo)馍压好的面条(tiao)。三天后的(de)一个夜晚，中国北方最大(da)的一次(ci)共产(chan)党领(ling)导的军事暴动发生了。那是一(yi)场从一开(kai)始就注定失败(bai)的战争，开头的(de)小(xiao)小(xiao)的胜(sheng)利和接连着的彻底溃(kui)灭都(dou)是(shi)无法(fa)改(gai)易的(de)。从(cong)打响第一枪到枪声(sheng)在整个(ge)战场冷(leng)寂下来(lai)，习旅长的(de)指(zhi)挥部不(bu)断(duan)向(xiang)战(zhan)争的(de)前沿(yan)推进，黑娃从只(zhi)听(ting)得枪响到看见战(zhan)壕，枪(qiang)弹曳出(chu)的(de)火交(jiao)交织成(cheng)一(yi)幅(fu)美丽的网，像阳春三月(yue)母亲(qin)在地上绷着经(jing)线(xian)，看着倒地(di)扬花(hua)孕穗的麦田里的各种(zhong)姿(zi)势(shi)的(de)尸体和一张张(zhang)扭(niu)曲得(de)面目全非的脸(lian)孔，黑(hei)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一(yi)丝害怕，战争原来就是这个(ge)样(yang)子(zi)，战争不过就是(shi)这(zhe)个样子(zi)。直(zhi)到(dao)习旅长下令(ling)让(rang)他把(ba)全部(bu)警卫一个不(bu)留带(dai)上去进入战壕时，黑娃(wa)似乎才有(you)了知觉(jiao)才(cai)感到某(mou)种难(nan)过(guo)：习旅(lv)长，你跟前不(bu)能一个(ge)不留(liu)啊(a)！我现在(zai)已(yi)经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这场仗。习旅长吼起(qi)来(lai)，同志们，把你的能耐用(yong)到前沿上去，黑娃你不是有三只(zhi)眼(yan)吗(ma)？把(ba)三只眼都盯紧(jin)大哥的黑心窝打！打不死他也要砸断他一条腿！黑娃就决定不再争辩，决定服从命令(ling)率领警卫(wei)排(pai)进入人(ren)手稀(xi)少的战(zhan)壕。习(xi)旅(lv)长挥(hui)了(le)挥(hui)手说(shuo)：同志(zhi)们，把能耐可甭用到唱(chang)七小(xiao)诗上去(qu)哇！那一刻黑娃(wa)看见(jian)习旅长眼中有一缕绝(jue)望的柔情和一(yi)缕(lv)绝(jue)望的(de)悲哀掺和着的动人的神(shen)光；这是他(ta)最后看见习旅(lv)长的一眼，那神光就(jiu)永久地(di)留(liu)在他的(de)记忆(yi)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