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幺永久入口》

【九幺永久入口】

到天(tian)黑时，开始(shi)有(you)本族(zu)本村的族人(ren)乡党来看(kan)望(wang)鹿子霖(lin)。他们多是一(yi)些年长(zhang)的老者，零零(ling)散(san)散地(di)走来问一声安(an)，接(jie)着便悲戚地(di)诉说起(qi)抓丁派捐(juan)的苦楚，大声咒(zhou)骂(ma)本村继任的(de)保长、本联(lian)的联保主(zhu)任(ren)以至蒋委(wei)员长全(quan)是(shi)一杆子不(bu)通(tong)人性的畜牲；对比起来，鹿子霖当乡约(yue)和(he)后(hou)来当(dang)保长的那些年月(yue)真是太(tai)好了。鹿(lu)子霖得悉了(le)自己离(li)开白鹿村以后的重大(da)变(bian)化，也得到了一(yi)些心理安(an)慰。这种乡亲情谊(yi)的看望持续了三天(tian)，包(bao)括(kuo)鹿家在原上的新老(lao)亲(qin)戚也都继来(lai)看望(wang)过(guo)了，鹿子霖已经不(bu)耐(nai)烦一次再一次向他们复(fu)述自己的冤情(qing)。到第三天晚上，白(bai)嘉轩拄着拐杖来了，他进门(men)就扔(reng)掉拐(guai)杖抱紧双拳：子霖兄弟(di)，我向你(ni)赔情谢(xie)罪，不该(gai)乘人之危(wei)买(mai)房拆房(fang)。鹿子霖仍然淡漠地笑笑：世(shi)上(shang)的房(fang)子(zi)就是我搬来你再迁(qian)去(qu)那(na)一码(ma)小事喀(ka)！鹿贺氏说(shuo)：哥呀！你快坐下。卖房的事(shi)是(shi)我寻你要卖，不是(shi)你寻我(wo)要(yao)买嘛(ma)！你买了房，我得了钱(qian)才救下人(ren)来，我该感你的(de)恩哩！白(bai)嘉轩坐下来说：接(jie)我的法程(cheng)，咋也不能买你(ni)的房。孝文插手要(yao)买(mai)，我(wo)挡不住人家，子大不同父喀！再说――白嘉轩(xuan)坦诚地(di)说(shuo)：孝文那年把房卖给(gei)你(ni)，而今是想捞回面子(zi)哩！虽说他是我(wo)的儿，我也要向你戳破(po)这一(yi)层！鹿(lu)子霖对这幢房子(zi)已不(bu)大(da)感兴趣：嘉轩(xuan)哥，我坐了一回监(jian)，才明白(bai)了(le)世事(shi)，再没(mei)争(zheng)强好胜的意思(si)了。我把孝文(wen)的(de)房(fang)买来(lai)伤了白家(jia)的面(mian)子，孝文再买(mai)回去伤一伤鹿家面(mian)子，咱们(men)一报(bao)还一报也就顶光了。白嘉轩慨(kai)叹说：现(xian)时还提那(na)些陈(chen)谷子烂米弄啥(sha)嘛！而今(jin)这世(shi)事瞎到(dao)不能(neng)再瞎(xia)的地步了……鹿子霖(lin)说：瞎也罢好也罢(ba)，我都不管它(ta)了，种(zhong)二亩地有一碗糁子(zi)喝(he)就对(dui)哩(li)！白(bai)嘉(jia)轩看着(zhe)鹿子霖完全是一幅看透(tou)世事的(de)平(ping)淡(dan)神情，心里倒真(zhen)诚地同情起来(lai)，处于(yu)鹿子霖(lin)这(zhe)种孤(gu)单无后的家庭(ting)境地，再(zai)心强的人也鼓不起(qi)精神来。他告辞出门(men)时候说：甭光闷在屋里，闲了到(dao)我(wo)那儿(er)去坐(zuo)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