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色77》

【色77】

2003年(nian)11月(yue)，金话筒颁(ban)奖晚会在山东(dong)淄博举行，主持人是(shi)聪明洒(sa)脱(tuo)的张(zhang)越。多少次走上各种(zhong)晚会(hui)的舞台，我以为自己(ji)面对所谓的大场(chang)面不会太紧(jin)张。谁知道，从(cong)登(deng)上飞机的那(na)一刻开(kai)始，我的(de)心(xin)中(zhong)就(jiu)激(ji)荡着一股冲动，尽管我(wo)很明白这(zhe)在我的主(zhu)持(chi)人(ren)生涯中(zhong)仅仅意味着一(yi)个新的(de)起(qi)点，而不是一劳永逸的犒赏(shang)。那么是(shi)终获(huo)认可的快(kuai)慰或激动(dong)吗(ma)？好(hao)像也不是(shi)……那天的晚会有一个与众不同之(zhi)处：除了(le)宣布奖项和文艺表演，还有一项(xiang)特殊的安排――访谈(tan)。访(fang)谈别(bie)人是我的(de)强(qiang)项(xiang)，正儿(er)八经地接受别人(ren)的(de)访谈(tan)却是(shi)头一回(hui)。当(dang)然(ran)，因为现(xian)场直(zhi)播的缘(yuan)故，访谈(tan)时间必须严格控制。我(wo)正在(zai)台下候场，看到张越和导(dao)演(yan)嘀(di)咕了(le)一阵后(hou)，一声不吭地站在(zai)台口，没(mei)一会儿工夫就开始(shi)啪(pa)嗒(da)啪嗒地(di)掉眼泪。一(yi)向有(you)泪不轻弹的张越今天(tian)这是怎(zen)么了？我走过去，调(diao)侃似地(di)问她：您这是(shi)怎么了？谁的先进(jin)事(shi)迹(ji)把您感动成这样？张(zhang)越见我走过来逗贫，叹了一口气，遗(yi)憾(han)地摇摇头：朱军呀(ya)，你都不知(zhi)道，真的，你(ni)真(zhen)是(shi)不知道！我不(bu)知道(dao)什(shi)么(me)呀？我疑惑(huo)地(di)看着(zhe)她，越来越糊涂。这个时候，站(zhan)在一旁(pang)的一个编(bian)导(dao)走(zou)过(guo)来对我说：朱军，真对不(bu)起！我(wo)们原本安排了一段您(nin)的访(fang)谈，但前面的节目超时了，到您(nin)这儿访谈(tan)只能截掉。编导话(hua)音(yin)刚落，我几(ji)乎(hu)笑出声来(lai)――直播临时有变(bian)化再正常不过了，都是(shi)台里的同(tong)事(shi)，哪至于编导道(dao)歉、主持(chi)人(ren)还掉眼泪(lei)的？我走(zou)到张越那里(li)，还在开(kai)玩笑(xiao)：没想到你那(na)么脆弱。干这(zhe)么些年了(le)，节目有(you)点变动就哭？在那之前，我(wo)还真没见过(guo)张越掉眼泪，她给人(ren)的印象一直是坚(jian)强和理智的。张越看(kan)了看我(wo)：朱军，我是(shi)遗憾呀(ya)！你过(guo)来看(kan)看。说(shuo)着(zhe)她拖来一(yi)个(ge)行李箱，这里面，除(chu)了(le)我(wo)参加节目的一件衣(yi)服，全是你的东西。这一看，我(wo)愣住了。原(yuan)来(lai)，编导将(jiang)原计划20分钟的谈话制作成了一个(ge)小(xiao)型的(de)艺(yi)术人生，专程跑了(le)一趟兰(lan)州，遍访我的亲朋好友、成长故地，还与我家中(zhong)兄嫂(sao)进行了一场(chang)秘密会(hui)谈。箱子里，装(zhuang)载着(zhe)青葱(cong)岁(sui)月(yue)里(li)太多的纪念，还有家(jia)人对我沉甸甸的牵挂。我一看便知，编导人(ren)员付出的心血毫不亚(ya)于我们筹备一(yi)期《艺(yi)术人(ren)生》的投入(ru)。朱军，我不是遗憾我们上不了台，而是当我拿到这些资(zi)料(liao)的时候(hou)，终(zhong)于(yu)也明(ming)白了(le)你。兄弟，有今天(tian)，真(zhen)不容(rong)易(yi)啊！不说说，我觉得心(xin)里别扭。原来，张越(yue)从好(hao)几个(ge)星期以(yi)前就(jiu)着手准(zhun)备(bei)这件事，她那无奈(nai)的样子我至(zhi)今记忆犹新。在这些道具里面，我发现一(yi)张餐巾纸，上(shang)书十个(ge)字：得意(yi)时淡然，失(shi)意时坦然。这是一次(ci)全(quan)家聚(ju)餐(can)时(shi)我(wo)酒(jiu)过三巡随手留下的杰作，没想(xiang)到二哥、二嫂竟(jing)然(ran)将它保留(liu)到今天(tian)。那时(shi)的我还是个在中(zhong)央(yang)电视台寻梦的(de)年轻人(ren)，是(shi)狂言(yan)也是警言，是站在(zai)人生的(de)岔路(lu)口上(shang)借酒(jiu)壮行。时隔(ge)多年，纸上(shang)的(de)字迹已模(mo)糊，但我(wo)清晰地看到了亘(gen)久(jiu)不变的爱。是的(de)，《艺术人生》让我有机(ji)会走上金话筒的领奖台，但(dan)我方才明白我(wo)的嘉宾们每每(mei)潸然(ran)泪(lei)下(xia)的真正原因。当你的故事有人(ren)用心地倾听(ting)，当你的(de)过往被(bei)人(ren)苦心(xin)地记(ji)住，原来是这(zhe)么(me)的幸(xing)福。无(wu)论(lun)达官贵人(ren)，还是平头百姓，人人(ren)都有一段思(si)索过、徘徊过、痛过也笑(xiao)过的心路历程。而当你在一(yi)个特殊的舞台上将记忆开启，交流的就(jiu)不只(zhi)是话语了(le)，而是(shi)人心啊！那么(me)金话筒意味着什么呢(ne)？不是(shi)英俊的面(mian)孔(kong)和流(liu)利的(de)表达(da)，不(bu)是恢宏的(de)场面(mian)和至高的荣誉，不是孔雀身上那支最值得(de)炫耀的翎毛，而是(shi)母亲曾经的(de)操劳、父(fu)亲(qin)谆谆(zhun)的(de)教导、老师踹(chuai)我上(shang)台的良苦(ku)用心(xin)、等在(zai)中央电视台(tai)门口的茫然(ran)、朋友(you)的仗义、同事的奉(feng)献(xian)，是观众在电视(shi)机前终于滚落(luo)的(de)那滴泪，以及心心相(xiang)印的(de)温暖(nuan)情(qing)怀……我终于懂(dong)得(de)了(le)金话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