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草678》

【夜夜草678】

这是我(wo)见(jian)过的最乱的办公室，像文化大革命被抄了(le)家的(de)书房(fang)，满桌子、满椅子(zi)的纸张和磁带(dai)，几(ji)张一头沉的办公桌毫(hao)无章(zhang)法地乱摆(bai)着(zhe)。高老师(shi)几(ji)乎是刨了个坑让我坐下(xia)，似乎(hu)和我已(yi)经很熟悉(xi)了，一一(yi)给我介(jie)绍里(li)面的(de)同事(shi)，有(you)杨东升导演(yan)，刘真导演，崔亚楠导演(yan)，现在(zai)都是(shi)中(zhong)央电视台赫赫有名的人物，当(dang)然(ran)还有(you)侯洪涛(tao)大哥。电视(shi)台(tai)习惯(guan)上管同事(shi)按姓氏叫什(shi)么哥，什(shi)么姐(jie)，反而(er)很少叫什么(me)导。这样叫起来亲(qin)切(qie)高立(li)民说(shuo)。高立(li)民坐定(ding)后(hou)告诉我(wo)：我昨天还给(gei)你打电话，我们有一(yi)档节目想试试(shi)新(xin)人(ren)，我推荐你来，你那边电话没有人接。可是，你怎么这(zhe)么快就来了呢？是(shi)谁(shui)跟你说的(de)？我支支吾吾地回应着，其实最迷糊(hu)的(de)是我(wo)，天(tian)下(xia)怎么可(ke)能(neng)有(you)这么巧合的事情？人家在找我，我正好就(jiu)送(song)上门(men)来，不(bu)可能(neng)！这只能是(shi)电视剧编出来的故(gu)事(shi)，现实生(sheng)活中怎么会有(you)？也(ye)许(xu)当(dang)时高老师脑子(zi)里都(dou)是节目的(de)事(shi)情，并没有太过追问我来北京(jing)的(de)原(yuan)因(yin)，既然想找的人到(dao)了，那就先留着(zhe)看看(kan)吧(ba)。说话间，已(yi)经(jing)到了中午饭(fan)的时间(jian)，高(gao)立民(min)叫上(shang)杨东升、崔亚(ya)楠、张海潮和我(wo)一起到二楼的(de)咖啡(fei)厅。那个时候，中央电视台的咖啡厅像个小食堂，可以点菜吃(chi)饭，我(wo)被带(dai)着(zhe)在(zai)楼里(li)转(zhuan)悠(you)好几圈到(dao)了那里(li)。当时看见台里的人(ren)既羡慕又敬畏。看(kan)到他们熟练(lian)地刷卡(ka)、买(mai)东(dong)西、招呼人，似(si)乎(hu)都反(fan)衬出我的生疏和笨拙。其实在兰战我也可以豪放地(di)呼朋唤(huan)友(you)，但是不(bu)知为什么(me)，到(dao)了中央电视台就(jiu)有了极大的压力。等菜的时候(hou)，相对(dui)无(wu)言，因为不熟，我不敢乱说话，从心里害(hai)怕。杨(yang)东升问我(wo)：你(ni)觉得自己行吗(ma)？很突(tu)然，像在考试(shi)。行，我(wo)要是(shi)觉得不行就不(bu)来了(le)。我几(ji)乎是(shi)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，其(qi)实(shi)他(ta)说的(de)是什么意思(si)我(wo)根本不知道(dao)。当时(shi)不知道怎(zen)么冒出这(zhe)么(me)一句硬气的话来(lai)，这是我(wo)来(lai)北京(jing)遭遇尴尬之后唯一一次(ci)挺着胸膛说(shuo)话(hua)。很多年之后，东升在一(yi)个饭桌(zhuo)上(shang)提起那句话，记(ji)忆犹(you)新，说当(dang)时就是那句(ju)话(hua)让我们觉得你(ni)有(you)一种做(zuo)主持人的自信。我一身(shen)冷汗，我(wo)当(dang)时真的不知(zhi)道，他(ta)指(zhi)的行不(bu)行是哪(na)件事情，后来才清(qing)楚他们正在(zai)为(wei)名牌节目《东(dong)西南北(bei)中》物(wu)色一个男(nan)主持(chi)人，我(wo)是众多候选人之一。原来(lai)，高(gao)立(li)民1993年(nian)9月回北(bei)京之后，就在部(bu)里向(xiang)制片人孟(meng)欣推荐了我(wo)，并给大家看了我在兰州与(yu)他们(men)合作时的录像带(dai)，因(yin)为工(gong)作很(hen)忙，这件事一(yi)直(zhi)被(bei)搁置。直到大家筹备新一期《东西南(nan)北(bei)中(zhong)》节目，需要物色一(yi)个男主持(chi)人(ren)的时候，导演们纷(fen)纷推荐合作(zuo)过(guo)的主持人(ren)，我就成了候(hou)选人之(zhi)一。春节期间高立民的电话打到(dao)我们团里(li)，没(mei)人(ren)接听，那时(shi)候也没有什么手机呼机，人家正在四处找(zhao)我的时候，我竟然踉踉(liang)跄跄自己(ji)送(song)上门(men)来！我(wo)在心里说，天助我也！现(xian)在想(xiang)想那支(zhi)签子(zi)：璞玉雕琢(zhuo)已成器，东西南(nan)北任(ren)你(ni)游(you)，四海皆(jie)朋友。真神(shen)!我不想(xiang)将自己的经历(li)描述得(de)太宿命，太(tai)传(chuan)奇，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是人(ren)生的机缘巧合(he)，我确信我是一个非常幸(xing)运(yun)的人！那(na)天在我记(ji)忆(yi)中是(shi)快乐(le)的一(yi)天，因(yin)为那一(yi)天让(rang)我(wo)看到了希望。午(wu)饭后大家(jia)回办公室，临走的时(shi)候给(gei)我留下了一打(da)进门条，说：明天(tian)进来(lai)的时候用。我如获至宝――直到今天(tian)我看到(dao)进门(men)条都兴奋，每一(yi)张(zhang)纸条(tiao)都意味可以自由进入梦(meng)想的地方，都意味着新的(de)希望。我将文化部地下室的房(fang)费(fei)续交了几(ji)天，每(mei)天(tian)到台(tai)里上(shang)班。到了东门可以用(yong)那(na)些条子进门(men)，不(bu)用无目的(de)地等(deng)待了。中央电视台是个工作性质特殊的(de)单位(wei)，所有的事(shi)无需在办公室完(wan)成，大家在外面(mian)各自(zi)忙(mang)各(ge)自的。同(tong)一(yi)组的人(ren)假如不(bu)开会，半个(ge)月见不到(dao)面是常有(you)的事(shi)。所以给我的感(gan)觉是(shi)：所有人(ren)进屋的目的十分(fen)明确，各(ge)司(si)其职(zhi)，根(gen)本没有闲(xian)聊(liao)天的人(ren)。如果无(wu)事可做，大家可(ke)以(yi)各回各家，总(zong)之无(wu)所事事的(de)人几乎找不到。而我在(zai)这里似乎真正是一个多余的人，经常(chang)胆怯地坐(zuo)在一个(ge)角落里，生怕碍了(le)谁(shui)的事情，想帮他们收(shou)拾(shi)桌子却又不敢乱(luan)动(dong)，想和人说(shuo)话，看他们忙得脚踩风火轮似的，又(you)生怕打(da)扰(rao)人家(jia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