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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(tian)早晨他都醒来。醒来以(yi)后的(de)心境(jing)就绝然不一(yi)样(yang)了(le)。冬天披(pi)上二(er)毛皮袄，夏(xia)天穿上蚕丝(si)黄衫，到联上所辖的各个保去(qu)督查(cha)丁(ding)捐官(guan)事。有(you)一天，他(ta)路过击桑村时，听见一个妇人叫叔叔(shu)，声(sheng)音听去(qu)很熟悉，却一时记不起来；转过身(shen)就(jiu)看见一个茅(mao)厕墙头露出(chu)来(lai)一个女人的(de)脸(lian)，正朝他笑着。他想(xiang)起来(lai)这(zhe)是一个老相好，多(duo)年再未和她重温旧情了。鹿子霖对(dui)男女之事(shi)已(yi)经厌倦，发(fa)生(sheng)这种(zhong)心性转(zhuan)折的关键(jian)是(shi)大儿(er)媳(xi)的死(si)亡(wang)，以(yi)及引起与冷(leng)先(xian)生的关(guan)系淡(dan)泊。他对那个系好裤腰(yao)带(dai)走出茅厕的(de)女(nv)人(ren)支应(ying)一声(sheng)就(jiu)重(chong)新扯(che)开步子(zi)，那女人紧走(zou)几步挡到(dao)路口对他抑起(qi)脸噘起嘴(zui)唇(chun)。鹿子霖还是无法违(wei)反众人(ren)给他(ta)的见了女人就走不(bu)动的(de)评语。这(zhe)个女人给他留下永(yong)久纪(ji)念的是那(na)张嘴唇。她(ta)的红润的嘴唇薄厚适当(dang)细腻光洁，一张一合一努一嘬(chuai)都充满(man)千般柔情万般妩媚(mei)，撩逗得(de)他神不(bu)守舍心(xin)旌摇荡(dang)。他看见她(ta)已经变得(de)灰(hui)白的嘴(zui)唇(chun)虽(sui)然的点失(shi)望，然而那(na)种最令人(ren)神住的记忆(yi)却被勾动起来(lai)。鹿(lu)子霖无(wu)力(li)拒绝那个嘴(zui)唇发出的到咱屋坐坐(zuo)嘛的邀请，于是就跟上她走到院子门口。看(kan)见这个熟悉的院子和依(yi)旧的庵间(jian)房屋，鹿(lu)子霖心里就产生一股燥热，过去(qu)出入这(zhe)个院(yuan)子和屋子(zi)的惊吓和甜蜜一齐活现出来(lai)。进屋坐下后，他想(xiang)向(xiang)这(zhe)个女人表示(shi)一下关切之情，不(bu)料这女人嗔怨中夹(jia)着怒气发(fa)泄起来：你日出(chu)娃来(lai)就不管娃的(de)死(si)活了！鹿子(zi)霖(lin)吓得脸色灰白(bai)，瞧(qiao)瞧(qiao)屋里似乎没有人，当即(ji)后悔(hui)不该进这个院子(zi)，心里也(ye)开始(shi)鄙(bi)视这个女人。他坐(zuo)监以(yi)前，隔三错四地总给她(ta)接济一些钱，并(bing)没忘记嘛！凡(fan)是(shi)跟(gen)他(ta)相好过(guo)的(de)女(nv)人(ren)，都可(ke)以证明他不是负义(yi)之人。鹿子霖正打算掏俩银元(yuan)出来了(le)事(shi)，那女人接着告诉他，他的娃都过十(shi)五岁生日了，常年躲在外(wai)边不敢回(hui)家，开始(shi)躲(duo)原上(shang)，后来躲到山里(li)，越躲越(yue)远(yuan)，她的男(nan)人(ren)不(bu)放心昨日(ri)进山去看(kan)娃娃了。鹿子霖一(yi)听就噢呀一(yi)声(sheng)慨叹：噢呀(ya)呀，你(ni)咋(za)不早说？女(nv)人(ren)撩(liao)起下襟擦(ca)眼(yan)泪。鹿子(zi)霖断然说：叫娃回(hui)来！回(hui)来(lai)回来(lai)，回(hui)来！女人说：你光说叫回(hui)来！回来了抓壮丁咋(za)办(ban)？鹿子霖斥责说：我(wo)说叫(jiao)娃回来(lai)，就是敢保险嘛(ma)！原(yuan)上(shang)的壮丁一(yi)个个都从我的手(shou)里过，我还没这点把握！女人说(shuo)：我想把(ba)娃认(ren)到你膝下……给你……做(zuo)干娃……鹿子霖惊喜地笑了，把(ba)立在旁(pang)边的女人揽到(dao)怀里说(shuo)：这(zhe)主意好！本来(lai)就是我的娃(wa)嘛！他无法(fa)控制重新膨(peng)胀(zhang)起来的那种诱惑，紧紧贴住了那张(zhang)依(yi)然(ran)柔媚的(de)嘴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