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55窝窝看看》

【55窝窝看看】

1993年年(nian)底的一天(tian)，我忽然(ran)接到了(le)高立民老(lao)师的电(dian)话，寒暄之(zhi)后，她邀我(wo)有空(kong)到北京(jing)看看(kan)，没有说具(ju)体事(shi)情。说(shuo)实话(hua)，自从(cong)杨澜(lan)和(he)高立民老师不经意(yi)中提议我(wo)走出(chu)兰州去发(fa)展，说者无心，听(ting)者却有意了。我总得有(you)种隐隐的冲动(dong)――想去北京走走。这一次，妻子(zi)在西(xi)安演出(chu)，团里不(bu)是很(hen)忙，甘(gan)肃台的杨平(ping)导演又(you)恰好(hao)要去北(bei)京出差，我就和(he)他(ta)结伴(ban)登上东(dong)去的火车，懵懵(meng)懂懂(dong)来(lai)到北(bei)京。还好，我可以蹭住(zhu)在杨平出差的(de)公费(fei)旅(lv)馆里(li)。到了(le)北(bei)京，才知道天下有多大，也才(cai)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(duo)小，再加(jia)上对(dui)北京从小(xiao)的崇拜(bai)向往，在(zai)兰州(zhou)时的小(xiao)小(xiao)成就和得意一扫而光。杨平有(you)公事要办，我(wo)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。奇怪得很，在(zai)家(jia)时最希望忙乱中能闲上一(yi)天(tian)。到了北京(jing)，却闲得人心慌，看着清洁工忙碌地扫马路都觉(jiao)得比自己充实(shi)。看来(lai)闲也是一种(zhong)心境，是(shi)一种很(hen)奢侈(chi)的行为。高老师很(hen)忙，杨平也很忙，中(zhong)央电视台(tai)的人(ren)更忙，我不(bu)好(hao)意(yi)思(si)打扰，就一天天在(zai)街上闲逛(guang)。那个时候北京没有现在繁华(hua)，但是宽阔的长安街(jie)，林立的(de)大楼(lou)，陌生的北京人(ren)，忽然(ran)让(rang)我觉得不踏实(shi)，这是我的家(jia)吗？我觉得我像(xiang)个(ge)游(you)客(ke)，我甚(shen)至想家(jia)了，我明白想家就意味着胆怯(qie)――终于有一(yi)天(tian)，大家(jia)停下手里的(de)活，高老师请(qing)大(da)家吃了一顿饭(fan)，印(yin)象(xiang)特别深(shen)，吃(chi)的是(shi)当时兰州还没(mei)有、在北京尚属时髦(mao)的麦当劳，几个汉堡，一人一(yi)个(ge)盘子，冰凉的饮料。当时觉得(de)味道(dao)很怪，哪有我们兰州(zhou)的(de)火锅(guo)好吃呀！饭后，我得到了一次奢侈的活动(dong)安排――参观中央电视台！进门的(de)时候(hou)几个朋友(you)在(zai)一起，由(you)他(ta)们交(jiao)给(gei)武警一(yi)张纸条。当(dang)时觉得进门(men)真容易(yi)，后(hou)来(lai)才知道那(na)张纸条叫(jiao)进(jin)门条(tiao)。许(xu)多(duo)天后(hou)，为了(le)弄一(yi)张(zhang)这样的纸条，我竟然费尽(jin)了周折。进中(zhong)央电视台的兴(xing)奋自(zi)不用说，像(xiang)刘(liu)姥姥进(jin)大观园(yuan)――只不(bu)过比刘(liu)姥姥矜持一(yi)些，其(qi)实也是故作镇静。那天我扒着门缝(feng)看了一眼演(yan)播室，没(mei)有录像的(de)时候里(li)面什么都没有，黑洞洞的，像个(ge)大仓库。那时(shi)只觉(jiao)得(de)中(zhong)央电视台真大，大大小小那(na)么多(duo)演(yan)播室，他(ta)们随意指(zhi)着一个说：《正(zheng)大综艺》在这里录！我一(yi)下子兴奋了(le)很(hen)久(jiu)，原来不看不知(zhi)道，世界(jie)真(zhen)奇妙就(jiu)是在这里录(lu)的呀(ya)！参观(guan)是(shi)短暂的，中央(yang)电(dian)视台(tai)不是旅游景(jing)点(dian)，里面(mian)的人(ren)忙得不(bu)可开(kai)交，走路(lu)都是一(yi)溜(liu)小跑(pao)。转悠(you)了一圈，时不时地碰见几个脸熟播音员，也不(bu)好意思盯着人家看，一(yi)趟(tang)走下来，转得我晕晕乎乎。道别的(de)时候，高老师的脸上(shang)还带(dai)着些许(xu)歉意：让(rang)你(ni)大(da)老远的来(lai)一(yi)回(hui)。我(wo)对(dui)她的话至(zhi)今感激涕(ti)零，因为我不止一次(ci)对自(zi)己说：机会不(bu)会在(zai)北京等着我，我(wo)得(de)自己(ji)去找它(ta)去！出了门，不知道(dao)自己(ji)什么时候才能再进来。这次参(can)观是我在北京唯一的(de)收获。参观(guan)结束后我知道我该回去(qu)了。整整一个星(xing)期，我在(zai)北(bei)京天天(tian)躺在旅(lv)馆里(li)无所(suo)事事，也没有游(you)山玩(wan)水的(de)心情，但却(que)感(gan)觉筋疲力(li)尽。满(man)脑子回(hui)荡的就是齐秦的一句歌(ge)词(ci)：外面的世界很(hen)精彩(cai)，外面(mian)的世界很无奈。坦率地讲(jiang)，那(na)时，我没有太强的(de)斗志(zhi)和愿望(wang)，甚(shen)至不如(ru)在兰州时兴奋(fen)，我真的不(bu)知道(dao)下面(mian)应该干什(shi)么了。然而(er)，有一点是明(ming)确的(de)，一旦回(hui)到兰州，我一定(ding)会不知足了――我没(mei)有(you)回兰州，上西安找(zhao)谭(tan)梅去(qu)了。回到(dao)丈母娘家，为了面子，我将(jiang)北(bei)京之行说的紧张而(er)忙碌，又(you)换来了亲人朋友的诸多鼓励。我知(zhi)道(dao)我是在打(da)肿(zhong)脸充胖子(zi)，但是我也知道谭梅(mei)从我超标的(de)酒量(liang)上(shang)看出了破绽，西(xi)北男(nan)人借酒(jiu)消愁的(de)习惯古(gu)已有之(zhi)，我至少(shao)在妻子面前露(lu)馅儿(er)了。那(na)天我(wo)醉(zui)了，踉踉跄跄地被谭(tan)梅的姐(jie)夫(fu)搀着下楼(lou)，不知道为什(shi)么忽然和兰州部(bu)队的一个熟人发生了口(kou)角，那人似(si)乎是说了一(yi)句(ju)什(shi)么挑衅的话，我一时性起，挣脱(tuo)姐夫，大声地(di)冲(chong)他(ta)嚷嚷：告诉(su)你们，中央电视台都要(yao)我了，你们等(deng)着瞧吧(ba)！酒后(hou)吐真言――深藏(cang)心底(di)的(de)愿望坦露无遗(yi)。酒醒后，一(yi)切都忘了，唯有(you)那(na)句(ju)狂言记(ji)得真切(qie)。其(qi)实(shi)大(da)家都(dou)没有在意我的(de)狂话，和那(na)个朋友事后也言归于好(hao)。只有我觉(jiao)得像是隐私被揭穿一样地(di)惴惴不安，老(lao)感觉有人在(zai)背后指指戳戳(chuo)地嘲笑我(wo)，回头一看(kan)，其(qi)实空无一人(ren)……除(chu)了(le)我(wo)自(zi)己(ji)，也(ye)许没有人在意什么。人最怕自己(ji)内心深(shen)处的(de)不(bu)知足(zu)。我也承认，我的梦想已经不(bu)仅(jin)仅(jin)是年轻人血气方刚(gang)的冲动，我那么渴望人生真正意义上的成功，甚至开始有了躁动不安的白日(ri)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