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夜夜草九九》

【夜夜草九九】

单说(shuo)潘金(jin)莲从(cong)房里出来往后(hou)走，刚走到大(da)厅后仪门首，只见孟玉楼独自一个(ge)在软(ruan)壁后听觑。金(jin)莲(lian)便问(wen)：你(ni)在此(ci)听甚(shen)么儿哩？玉(yu)楼道：我(wo)在这里听他爹打平安(an)儿，连(lian)画(hua)童(tong)小奴才(cai)也拶了一拶子(zi)，不知(zhi)为什(shi)么。一(yi)回棋童儿过来，玉楼(lou)叫(jiao)住问他：为什么(me)打(da)平安儿(er)？棋童道(dao)：爹嗔他(ta)放(fang)进白(bai)赉光来了。金(jin)莲接(jie)过来道(dao)：也不(bu)是(shi)为放进白赉(lai)光来，敢(gan)是(shi)为(wei)他打了象牙(ya)来，不是打了象牙(ya)，平(ping)白为什么打(da)得(de)小厮(si)这(zhe)样的！贼没(mei)廉耻(chi)的货(huo)，亦发脸做了主了。想有些廉(lian)耻儿(er)也怎的！那(na)棋童就走了。玉(yu)楼便问(wen)金莲(lian)：怎的打(da)了象(xiang)牙？金(jin)莲道(dao)：我要告(gao)诉你(ni)，还没(mei)告(gao)诉(su)你。我前日去俺妈家做生日去了(le)，不在家，蛮(man)秫秫小厮(si)揽了人(ren)家说事几(ji)两银(yin)子，买两盒嗄饭(fan)，又是一坛金华酒，掇到李瓶儿(er)房里，和小厮吃(chi)了半日(ri)酒，小(xiao)厮才出(chu)来。没廉耻(chi)货来家(jia)，也(ye)不(bu)言语(yu)，还和小厮在花园书房里，插着(zhe)门儿(er)，两个不知(zhi)干着什(shi)么营生。平安这小厮(si)拿着人家(jia)帖子(zi)进(jin)去，见门(men)关(guan)着，就(jiu)在窗下站着(zhe)了。蛮小厮开门看见了(le)，想是(shi)学与贼没廉耻的货，今日挟仇(chou)打这小厮，打(da)的［僚换(huan)亻为(wei)月］子成。那怕(pa)蛮(man)奴(nu)才到明日把一家子(zi)都收(shou)拾了(le)，管人吊(diao)脚(jiao)儿事(shi)！玉楼笑(xiao)道：好说(shuo)，虽是一家子，有贤有愚(yu)，莫(mo)不(bu)都心(xin)邪(xie)了(le)罢？金(jin)莲(lian)道：不是这般说，等我告诉你(ni)。如今这家(jia)中，他心肝(gan)［月乞］蒂(di)儿偏欢喜(xi)的只两个(ge)人，一个(ge)在里，一个在外，成日把魂恰(qia)似(si)落在他身上(shang)一般，见了(le)说也有，笑也有。俺们是(shi)没时运的(de)，行(hang)动就是(shi)乌眼鸡一般。贼不逢好死变心的(de)强盗(dao)！通把心狐迷住了(le)，更(geng)变的如今相他哩！三姐你听(ting)着，到明日弄出(chu)什么八怪七喇(la)出来！今日为拜钱，又(you)和他合了回(hui)气。但来家，就在书房(fang)里。今日我使(shi)春梅叫(jiao)他来，谁知(zhi)大(da)白日(ri)里和贼蛮奴才(cai)关着门儿(er)哩！春梅推(tui)门入去，唬的一个个眼张失道的(de)。到屋里，教我尽(jin)力数骂了(le)几(ji)句。他只顾左遮右掩的。先(xian)拿一匹(pi)红(hong)纱与我做拜钱(qian)，我(wo)不要。落(luo)后往李瓶儿那边楼(lou)上(shang)寻去。贼人胆(dan)儿虚(xu)，自(zi)知理亏，拿了他箱内(nei)一套织金衣服来(lai)，亲(qin)自(zi)来尽(jin)我(wo)，我(wo)只是不(bu)要。他慌了(le)，说：‘姐姐(jie)，怎的这(zhe)般计较！姐姐拣衫儿也(ye)得，裙儿也得(de)。看了，好拿到前(qian)边(bian)，教陈姐夫封(feng)写去。’尽了半日，我(wo)才吐了口(kou)儿。他让(rang)我要了衫(shan)子。玉楼道(dao)：这(zhe)也罢了，也是他的尽(jin)让之情。金莲道：你(ni)不知道，不要让了他。如(ru)今年(nian)世(shi)，只怕(pa)睁着眼儿的金(jin)刚，不怕闭着(zhe)眼儿(er)的佛！老婆汉子，你若放(fang)些松儿与他，王兵马(ma)的皂隶──还把(ba)你(ni)不当［入(ru)日］的。玉楼戏道(dao)，六丫头(tou)，你是属面筋的(de)，倒且是(shi)有靳道。说着，两个笑了。只见小玉(yu)来请：三娘、五(wu)娘，后边吃螃蟹哩！我去请六娘和大姑娘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