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7嫩草》

【97嫩草】

第一次见到谭梅是在部(bu)队大院里，春暖花开的季节。我到(dao)开水(shui)房打水，路边有(you)一排槐(huai)树，只见几个小姑娘在(zai)树底(di)下用(yong)竹竿(gan)勾(gou)槐(huai)花，其中一个(ge)看(kan)背影像是初中(zhong)生(sheng)，穿着(zhe)一条花(hua)背带裤(ku)，几人(ren)中数她(ta)敏捷(jie)。在军纪肃(su)然(ran)的大院(yuan)中毫(hao)无顾(gu)忌(ji)地(di)活蹦乱跳，实在(zai)不多(duo)见(jian)。我留意(yi)了(le)一眼(yan)，只见那小姑娘(niang)也回(hui)头看了我(wo)一下，四目对视的瞬间我们不约而同(tong)地礼貌地打了一(yi)个招呼(hu)。一(yi)闪而过，我(wo)继(ji)续(xu)去打开水，她继续和(he)她的伙(huo)伴玩耍。一次(ci)偶然的，毫不在意的相(xiang)遇，当时(shi)我(wo)连(lian)这个(ge)小姑(gu)娘叫(jiao)什么(me)名字(zi)，在什么单位(wei)都(dou)不知道，现在回(hui)想，那时(shi)唯一(yi)留下(xia)的印(yin)象倒是很有意思，我(wo)觉得这女孩特小，和我像是两代人。没过(guo)多久，我们下部队到新疆演出，我的(de)任(ren)务是在舞台上方的灯(deng)光槽(cao)里面打追光灯。在一个舞蹈节目中，我猛然发现那个穿背带裤勾槐花(hua)的小姑娘(niang)，一头披肩(jian)发，长裙(qun)曳地，舒(shu)展的舞姿，让我惊(jing)住(zhu)了(le)。怎么会是她?小(xiao)女(nv)孩(hai)瞬(shun)间变成了妙龄少(shao)女。一下子(zi)，我像(xiang)遇见(jian)了(le)熟人(ren)，于(yu)是(shi)利用职务之(zhi)便(bian)，用(yong)手里的追光一直追逐(zhu)她。记得那(na)天的节目，她一共出场(chang)了四次，有时(shi)完(wan)全(quan)是(shi)伴舞(wu)，但我(wo)手中(zhong)的光束始终以她为中心(xin)。从此，我的生活(huo)中多了这样(yang)一个(ge)伊人的身影。记得我们确定了关(guan)系(xi)之后，我很正(zheng)式地对她(ta)说，我(wo)们在(zai)一起的事情，你(ni)要(yao)认真地(di)告(gao)诉你的(de)妈(ma)妈，妈妈同意了，我(wo)们才(cai)能在一(yi)起(qi)。于是，她给妈妈写了一封(feng)信，将我的一张一寸标准照片(pian)寄(ji)给(gei)了她，信的内容(rong)几乎全部是我的个人简(jian)历。收到信后不久(jiu)，谭妈妈就说要来兰州看我们，显(xian)然是(shi)来(lai)相(xiang)女婿。未来丈母娘(niang)要来考(kao)察，紧张(zhang)得(de)我好(hao)几个晚上都没(mei)有睡(shui)好。那(na)时(shi)，我住(zhu)在兰战的(de)一间(jian)小宿舍里面，巴掌大(da)的地方，只有单位统一(yi)配发的简单家(jia)具(ju)，我(wo)又囊中(zhong)羞(xiu)涩(se)，于是拿出(chu)了20年练就的十八(ba)般武艺，将家里的(de)旧家(jia)具统(tong)统废物利用，两个箱子横着一(yi)个竖着(zhe)一(yi)个，改(gai)造成当时(shi)最时髦(mao)的(de)高低柜，按照市(shi)场上的样(yang)式加(jia)上抽屉和(he)一些适当(dang)的(de)装(zhuang)饰，再刷(shua)上油漆；将两(liang)条长(zhang)木(mu)头椅(yi)子(zi)垫上(shang)旧衣服(fu)和棉花(hua)，外面用(yong)皮革(ge)一包，手工做了几个颜色(se)统(tong)一的靠垫儿，一个时髦的沙(sha)发大功告成。这些木(mu)匠活儿(er)，我是无(wu)师(shi)自通(tong)学会(hui)的。从小家(jia)里(li)穷(qiong)，什(shi)么都(dou)买不起，所有(you)东西(xi)几乎都是父亲母亲和(he)哥哥们(men)自己制作(zuo)的，我(wo)们也因此有(you)了丰衣足食(shi)的(de)生活。也许是耳濡目(mu)染的缘(yuan)故，我从小(xiao)也算得上(shang)心灵手巧(qiao)，喜(xi)欢鼓捣(dao)点(dian)小(xiao)玩(wan)意。没(mei)想到，这种(zhong)贫寒生活中练就(jiu)的(de)一技之长，在关键时(shi)候派上了用场。直到(dao)今(jin)天(tian)，我有的时候还客串一下木匠(jiang)，家里的角角落落(luo)经常(chang)摆着我(wo)的发明创(chuang)作(zuo)，我(wo)以(yi)为那些(xie)都属于生活情趣，是花(hua)多少钱也买(mai)不来(lai)的。折腾了将近一(yi)个月，准(zhun)备工作基本就绪。我又花(hua)30块钱买了一块草垫子，铺在小屋中仅有的一(yi)块空地上，如果说沙发和高低柜是当时(shi)家庭里时髦的摆设(she)，那么这块草(cao)垫子几乎(hu)是时尚和前卫的展示。经过精心打(da)理，我那间单身宿舍变成了(le)一个(ge)温(wen)馨的小屋。算算钱，除了那个(ge)30块钱的(de)草垫(dian)子，几乎分文没花，所有的东西都是废物利用。从那以(yi)后(hou)我坚信，爱情能激活(huo)人的全部(bu)灵感(gan)和创造力(li)。谭(tan)梅在我那间整(zheng)饬一新(xin)的小屋里，幸福得就像城堡里的公(gong)主(zhu)，我没有什(shi)么甜(tian)言蜜(mi)语、山(shan)盟海誓，但是我(wo)用(yong)行动给她(ta)和自己一个(ge)安全(quan)幸福(fu)的感觉，我相信这种感(gan)觉无论什么时(shi)候都是爱恋中最珍贵的添加(jia)剂。谭梅(mei)的(de)爸爸在(zai)她(ta)当兵的(de)时候(hou)就(jiu)去(qu)世了(le)，妈(ma)妈将(jiang)三个女(nv)儿抚养(yang)成人，谭梅(mei)最(zui)小，又在(zai)外地工(gong)作，一定(ding)是妈妈最放心不下(xia)的(de)，天下的父母都一(yi)样。当时我(wo)这样里里(li)外外紧(jin)张(zhang)罗(luo)，当然(ran)是想给未来的丈母娘一个许(xu)诺：女儿交(jiao)给这个男人(ren)，尽(jin)可以放(fang)心!同时，也是我对一(yi)个(ge)母亲的(de)由衷尊重。在我们这(zhe)代(dai)人接受的教育中(zhong)，婚姻不仅是两(liang)个(ge)人(ren)的结合，更是两个家庭的缘(yuan)分，我(wo)觉得自(zi)己有义(yi)务孝顺(shun)谭梅(mei)的妈妈，照顾她的(de)家人(ren)，见(jian)丈(zhang)母娘是(shi)男人生(sheng)命履历(li)中一件非常(chang)重要的事情(qing)，我愿意给未(wei)来的妈妈带来快乐和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