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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(wang)家父子见(jian)信(xin)气得(de)暴跳(tiao)如雷，扔下正(zheng)在筹办新(xin)年(nian)的诸多家事(shi)，父子两人拉(la)着媒人找到白家(jia)，把那(na)一绺信(xin)纸(zhi)掷(zhi)到白(bai)嘉轩的面前。白嘉轩从(cong)桌面(mian)上(shang)捡(jian)起信纸，看(kan)着(zhe)白(bai)灵风流潇洒的(de)墨迹，眼前顿时涌起一片浑黄厚重的(de)土雾，手(shou)里捏着信纸如(ru)同攥着一条死蛇。王家儿子唱白脸(lian)耍脾气说(shuo)难听话，老子则唱红脸慢条斯(si)理(li)讲(jiang)仁义道(dao)德(de)，论(lun)乡风(feng)民俗，父子(zi)俩一高一低，一(yi)阴(yin)一阳，挖(wa)苦酿制(zhi)掸牙(ya)，耍尽了威风，出完了(le)恶(e)气(qi)。白嘉轩始(shi)终僵(jiang)硬在挺着腰，瞪着(zhe)眼，一声不吭。媒人被拉(la)来(lai)时(shi)，对白嘉轩也颇(po)多埋怨(yuan)，表(biao)面上(shang)做出居(ju)中调(diao)节不(bu)偏不倚的(de)态度，现在突然发生了(le)根本(ben)逆转(zhuan)：够了够了，尽够你爷儿俩的了！甭话(hua)能呔(tai)下一牛车，嘉(jia)轩一句中吭还(hai)不够吗(ma)？白嘉轩(xuan)满脸灰败，如同(tong)刮(gua)去了紫皮的(de)茄(qie)子，硬撑(cheng)着脸制止媒人：你悄(qiao)着，有话让人尽量说(shuo)。又侧(ce)过(guo)脸做(zuo)出更真诚(cheng)的姿态对(dui)王家父子(zi)说：有话(hua)尽管(guan)说，有(you)气尽管出，我都揽着，即(ji)就唾到我脸上(shang)，我(wo)都不擦。王家父子互相瞅着交换(huan)着眼(yan)色；是(shi)不是(shi)还(hai)要继续骂(ma)下去？王(wang)老(lao)先生突然抢起拳头捶到桌面上，懊(ao)侮地自我责备起来：嘉轩(xuan)，我(wo)混帐(zhang)！说罢拉着儿子的手(shou)不告(gao)而辞了(le)。第二(er)天，白(bai)嘉轩指(zhi)使孝(xiao)武(wu)和鹿三从楼(lou)上(shang)粮囤(dun)里(li)灌出整整二十口袋麦子，又捆筷(kuai)了十五捆棉花(hua)，装了满(man)满(man)两套(tao)牛车给王(wang)家送(song)去。鹿(lu)三(san)扬起(qi)落满粮食尘土的脸：灵灵的彩(cai)礼不是五石麦十捆(kun)花么？你给他退这么多？白(bai)嘉轩平(ping)静地说(shuo)：我把利息加上了。鹿三(san)猴头粗(cu)大的疙节(jie)猛烈(lie)滑动了两下(xia)、闭上了毛楂楂的阔大的嘴巴。孝武缓缓转(zhuan)过头，猛然用(yong)力着动皮绳(sheng)帛击着黄牛的(de)肚子，牛(niu)车嘎(ga)吱嘎吱启(qi)动(dong)了(le)。白嘉轩瞅着两(liang)套装满食的口袋(dai)和棉(mian)花捆(kun)子的牛车驶出巷道，转过身抱起双拳(quan)，对围聚在街巷里的(de)族人说(shuo)：我给本族白鹿两姓的(de)人丢(diu)了(le)脸(lian)了(le)！说着(zhe)扬(yang)起头来，两只粗大的手(shou)背(bei)抄(chao)在弯蜷的后腰(yao)上(shang)，沉静如铁地宣布：白(bai)姓里(li)没有白灵(ling)这个人了。死了(le)。说罢依然(ran)背(bei)抄(chao)着手走(zou)进自家街门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