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3344午夜》

【3344午夜】

这是(shi)我(wo)见过(guo)的最乱的(de)办(ban)公室，像(xiang)文(wen)化(hua)大革命被抄(chao)了家的(de)书房，满桌(zhuo)子(zi)、满椅(yi)子的(de)纸张(zhang)和(he)磁带(dai)，几(ji)张(zhang)一头沉的(de)办(ban)公桌(zhuo)毫(hao)无章(zhang)法(fa)地(di)乱摆(bai)着。高老(lao)师(shi)几乎是刨了个坑让我坐下，似乎和我已经(jing)很熟(shu)悉(xi)了(le)，一(yi)一给我介(jie)绍(shao)里面的同事，有杨东升导演，刘真导(dao)演，崔亚楠导演，现在都是中央电视(shi)台赫赫有名的人物(wu)，当(dang)然(ran)还有侯洪涛大哥。电视(shi)台习惯(guan)上管(guan)同事按(an)姓氏叫什么哥，什么姐，反(fan)而(er)很少叫(jiao)什么(me)导(dao)。这(zhe)样叫起来亲(qin)切高(gao)立民说(shuo)。高立(li)民坐定后告(gao)诉我：我昨天还(hai)给你打(da)电话，我们有一(yi)档节目想试试新人，我推荐你来，你(ni)那边(bian)电话(hua)没(mei)有人接(jie)。可是，你(ni)怎么这么快就来(lai)了呢(ne)？是谁跟你说的？我支支(zhi)吾吾地回应着(zhe)，其实最迷(mi)糊(hu)的是(shi)我，天(tian)下(xia)怎么可能有这(zhe)么巧合(he)的事情？人家(jia)在找我，我(wo)正好就送(song)上门(men)来，不可能！这只能是电视剧(ju)编出(chu)来的故(gu)事，现(xian)实生(sheng)活(huo)中怎么会有？也许当(dang)时(shi)高老师脑子(zi)里都是节(jie)目的事(shi)情，并没(mei)有(you)太(tai)过(guo)追(zhui)问我(wo)来(lai)北京(jing)的原因，既然想找的(de)人到了(le)，那就先留着(zhe)看(kan)看吧。说(shuo)话间，已经到了中午饭的(de)时(shi)间(jian)，高(gao)立民叫上杨东升(sheng)、崔亚楠、张海潮和(he)我一起到二楼的咖啡厅(ting)。那个时(shi)候，中(zhong)央电视台的咖啡(fei)厅像(xiang)个小食堂，可(ke)以点菜吃(chi)饭，我被(bei)带着(zhe)在楼里转(zhuan)悠(you)好(hao)几圈(quan)到了(le)那里。当时看见台里(li)的人(ren)既羡慕又(you)敬(jing)畏(wei)。看到他们熟练地刷卡、买东西(xi)、招呼人，似乎(hu)都(dou)反衬出我的生疏(shu)和笨(ben)拙(zhuo)。其实在兰战我也可(ke)以豪(hao)放地呼朋(peng)唤(huan)友(you)，但是不知为什么，到了中(zhong)央电视台就有了(le)极大的压(ya)力(li)。等(deng)菜的时候(hou)，相对无(wu)言，因为不熟，我不敢乱(luan)说(shuo)话(hua)，从心里害怕。杨(yang)东升(sheng)问(wen)我：你觉得自(zi)己行吗？很(hen)突(tu)然，像在(zai)考试。行(hang)，我要(yao)是觉得不行就不来(lai)了。我几乎是不(bu)加思考(kao)地脱(tuo)口(kou)而(er)出，其(qi)实他说的是什么(me)意思我根本不(bu)知道。当时不知(zhi)道(dao)怎么冒出这么一句(ju)硬(ying)气的话来，这(zhe)是我来北京遭遇尴(gan)尬(ga)之后(hou)唯一(yi)一次(ci)挺着胸膛说话。很多(duo)年之后(hou)，东升在一个(ge)饭桌(zhuo)上提起那句(ju)话，记忆犹新，说当(dang)时就是那(na)句(ju)话(hua)让我(wo)们觉得你有一(yi)种做(zuo)主持人(ren)的(de)自信。我一(yi)身冷汗，我当(dang)时真的(de)不知道，他指(zhi)的行不行是哪(na)件事(shi)情，后来(lai)才清楚他们正在为(wei)名牌节目(mu)《东西南北中》物色一个男主(zhu)持人，我是众多候选人(ren)之一。原来，高(gao)立民1993年9月回北京之后，就在部里向制(zhi)片(pian)人(ren)孟欣推荐了(le)我，并给大家看了(le)我在兰州与他们(men)合作(zuo)时的录像带，因为工作(zuo)很忙(mang)，这件(jian)事一直被(bei)搁置。直(zhi)到(dao)大(da)家筹备(bei)新一期《东西南北(bei)中》节(jie)目，需(xu)要物(wu)色一个男主持人的时(shi)候，导演们(men)纷纷(fen)推荐(jian)合(he)作过的主持(chi)人(ren)，我就成了候选人(ren)之一(yi)。春(chun)节(jie)期间高(gao)立民的(de)电话打到我们团里，没人接听(ting)，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手(shou)机呼机，人(ren)家正在四处(chu)找我(wo)的时候，我竟然(ran)踉踉(liang)跄跄自己(ji)送上门来！我在(zai)心里说，天助我也！现在(zai)想想那支(zhi)签子：璞玉雕琢已成器，东西南北(bei)任你游，四海(hai)皆朋友。真神(shen)!我不想(xiang)将自己的(de)经历(li)描述得太宿命，太(tai)传奇，但是有些事(shi)情真的(de)是(shi)人生的机(ji)缘(yuan)巧(qiao)合(he)，我(wo)确信(xin)我是一(yi)个(ge)非常幸(xing)运(yun)的人！那天在我(wo)记忆中(zhong)是快乐(le)的一(yi)天，因为那一天让我看到了希望。午饭后(hou)大家回(hui)办公(gong)室，临走(zou)的时候给我(wo)留下了一打进门(men)条，说：明(ming)天(tian)进(jin)来的时候用。我如获至宝――直到(dao)今天我看到(dao)进门条都兴奋，每一(yi)张纸条都意味可以(yi)自由进入(ru)梦想(xiang)的地方，都意味着新的希望。我将文化部地下室(shi)的房费续交了几(ji)天，每天到台(tai)里上(shang)班(ban)。到(dao)了东(dong)门可以用(yong)那些(xie)条子进门，不用无目(mu)的地等待(dai)了。中(zhong)央电视台是个工(gong)作性(xing)质特殊的单(dan)位(wei)，所有(you)的事(shi)无需在办公(gong)室完(wan)成，大家(jia)在(zai)外面各(ge)自忙各(ge)自的。同一组的(de)人假如不开会，半个月见不到面是常有的事。所以(yi)给我的感觉是：所有人进屋的目的十分明(ming)确，各(ge)司其职，根本没有(you)闲聊天的人。如(ru)果无(wu)事(shi)可(ke)做，大家可以各回各家(jia)，总之(zhi)无所事事(shi)的人几乎(hu)找不到。而我在这里似乎真正是一个多余的人，经常胆怯(qie)地坐在一个角(jiao)落里，生怕(pa)碍了(le)谁的事情(qing)，想(xiang)帮(bang)他(ta)们收(shou)拾桌子却又不敢乱动，想和人说话，看他们(men)忙得脚踩风火轮似的，又(you)生(sheng)怕打(da)扰人家。